第35章

過了七夕不久就是立秋,京城下了場小雨,淅淅瀝瀝一夜,次日就放晴了。

許母的老毛病卻在這個時節再犯,連夜連夜的咳嗽,幾乎不能合眼。

許鶴寧因為臨近中元節,回京祭祖的百姓不少,京城內戒備加嚴,分不開身照顧家裏,雲卿卿就在婆母身邊熬了兩晚。

等到許鶴寧中元節歸家時,就見她面容憔悴,眼中都是血絲。

“你怎麽不知道先顧好自己的身子,萬一你把自己熬倒了,這家不就沒有個做主的人了?”許鶴寧心疼得不行,連帶把她身邊的都訓斥了一通。

雲卿卿示意他噤聲:“娘好不容易睡下,你大小聲的,吵醒了怎麽辦?”

他一抿唇,直接將人打橫一抱,塞回了正院。

雲卿卿被他鬧了個滿臉通紅。

兩人自打七夕後就沒有這樣的親近,他不正經就不知道是哪會。

“你好好睡覺,娘那頭是老毛病了,一到這個時節會連著咳嗽幾日,吃了多少藥都不能根治,過了這幾日就好。”

他將人塞進被窩裏,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雲卿卿卻還有別的事,探頭道:“今天中元節,要祭祖,我已經先讓人備下東西,什麽時候開祠堂?”

許鶴寧聞言,臉上沒有什麽神色,淡聲道:“我們家不祭祖,往後不必準備了。”

說罷,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轉身去汀瀾院看情況。

雲卿卿頂著被他揉亂的發髻,微微出神。

不祭祖是什麽意思?

思索中,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嫁進來的時候也沒有去過祠堂,當時還奇怪怎麽不用去給公爹上香,後來就忘記了。

即便祖墳沒有移過來,但總該有牌位的。

雲卿卿在琢磨中眼皮止不住打架,很快就睡了過去。

許母今天是太醫來過一趟,給換了個藥方,才算是安安穩穩睡上一覺。

不過時間也不長,不過半個時辰就醒來了,睜眼就見到兒子沉默地坐在邊上,連帶著劉燦和陳魚都一臉擔憂的守著她。

“你們這些孩子,做什麽都圍在這裏?卿卿呢,可讓她歇下了,這孩子也是個倔強的,趕了兩天都趕不走,我都怕給她過了病氣。”

婦人虛弱的聲音響起,話落又開始咳嗽。

一聲接一聲,直咳到大喘氣才停下來。

許鶴寧把盛著溫水的茶杯送到她嘴邊,緩緩道:“娘放心,卿卿睡下了。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喝藥就行,我看太醫換了的這個方子就很有用。”

許母被他逗笑了,喝過水後嗔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兒,會珍重自己的。你又為娘親的病去麻煩雲閣老了?人家政務多,你別拿小事去勞煩人。”

“娘,兒子現在是侯爺了,也能給你請太醫。”

“是是是,我兒出息了,是侯爺了。”

許鶴寧抗議似的,許母依舊溫柔的笑,等呼吸平緩看了劉燦和陳魚一眼,也不避諱直接說道:“寧哥兒,今兒是中元節,我聽聞卿卿為此準備了不少時間。她又是照顧我,又是照顧這個家的,實在是辛苦,今年你去把東西拿出來吧……”

許母嘴裏說的東西讓三人都變了臉色,許鶴寧更加是神色復雜,有什麽哽在他心頭,良久聲音低啞地道:“娘,他瞞你有家室,欺了你,不辭而別。老天都看不過去,讓他在經商路上病故,那就是老天也幫著我把這份血緣斷了。兒子不會認他作父。”

他話落,頭就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傻子,你和一個死人堵什麽氣!”許母無奈笑著斥了一句,眼神虛虛的望向帳頂,“當年要不是娘先遇上他,也會被別個欺了,恐怕這會連命也沒有了,哪裏還來你。而且你也要為卿卿考慮。”

“你明明喪父,卻不置他的牌位,被傳出去,別人又得拿你出身說事。小時候你為了這些留言天天跟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難道你也要別人暗中那麽說你媳婦兒?”

許鶴寧懂事之後聽母親說了當年的事,就氣得把家裏牌位給砸了,有街坊看到,說他不得了,連親爹牌位都敢亂來。

他氣在頭上,說了句那不我爹,後來就被傳得變了樣。許母從喪夫也被說其實是跟人私奔,然後又被拋棄,不少人在後頭罵許鶴寧是野種,他自此就跟人打不停。

後來他勢力大了,才漸漸沒了那些聲音。

如今進京了,他也不開祠堂,許母一直就在等合適的機會想解開他這心結。

母親的話確實讓許鶴寧的倔強軟了下去。

他怎麽能夠讓別人去說雲卿卿是野種的夫人,一個水寇的名頭就讓她受了許多委屈。

“……兒子知道了。”

許鶴寧妥協了,許母欣慰地笑:“那你現在該做什麽,就去做吧。你們弟倆在邊上幫襯他,可別讓他的狗脾氣又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