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酒後誤事,即便許鶴寧捶胸頓足、腸子悔青也無補於事了。接下來幾天,讓他感到安慰一些的是母親身體逐漸好轉。

這日從兵馬司歸來,聽聞雲卿卿和母親去了園子賞景,他匆忙趕去。

雲卿卿今日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裙,正拿著團扇在花圃邊撲蝶。

眉目柔和清麗的少女身姿輕盈,身上淡雅的顏色托襯得她肌膚越發白凈,整個人精致得存粹。

他站在小道上看了片刻才擡步上前。

一只停留在花瓣上的彩蝶被他所驚,雲卿卿還來不及動作,已經翩然遠去。

她回頭看作俑者,眼裏有微波,讓許鶴寧心湖都跟著蕩漾。

許母遠遠就看見兒子的癡樣,忍不住低笑。笑聲驚醒癡兒,許鶴寧有些不自在抵拳咳嗽一聲,快步走向亭子。

“你跑過來幹嘛?你驚跑了人的彩蝶,你不幫人給捉回來。”

許母好笑,睨了傻兒子一眼。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是越看兒媳婦越滿意,反倒有那麽點嫌棄自己這親兒子了。

許鶴寧板著臉回道:“爺們跑去撲蝶,像話麽。”

“哦。”許母淡淡回一聲,“難怪你要睡炕上。”

母親突然的揭穿讓許鶴寧一臉尷尬,好半會才問:“您怎麽知道了。”

許母但笑不語。

她怎麽知道的?

正院每天都曬兩床被子,自然會有人看見,然後探聽到消息告訴她。

許鶴寧在母親的笑容中越發窘迫,訕訕地道:“原先也是我說過圓房的事不勉強,畢竟是賜婚,兒子拿捏不準她的心思。”

再有他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讓他不得不壓下因為感情而產生的各種沖動。

喜歡也克制,是他從林濉身上學到的。

許母沉默片刻說:“卿卿性子好,隨遇而安,懂進退。這樣的姑娘家心思最為細膩和敏感,別說為娘不提醒你,你表態得越晚,你在她心裏的地位就越靠攏陌生人那一掛。她可能還會做好妻子的角色,卻也只單單是個妻子。”

她是女人,最懂得女人在想些什麽。

雖然不太清楚兒媳婦這樣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明明是家裏的掌上明珠,無憂無慮長大,按理說要更活潑和天真一些。相處下來反倒發現她凡事都守了規矩,她自己的規矩,還有世俗的規矩。

或許還是因為雲家的關系,讓她自小就認為自己以後的親事都會聯系上家族利益。所以她在出嫁後,很平靜地去履行一個妻子的責任。

許鶴寧從來沒有去剖析過這些,只覺得雲卿卿大多時候都是溫婉的,即便生他氣也還是很認真打理家裏的事。

比如親自去莊子查賬。

許鶴寧猛然想起上回兩人坦誠的談話,她說她會做好妻子的責任。

“娘,要起風了,我們該回去了。”少女輕柔的聲音傳進亭子裏,許母笑盈盈應好,主動去握了兒媳婦的手往外走。

許鶴寧跟上,經母親一番話,撥開雲霧般,凝視著少女的背影陷入反思。

是夜,許鶴寧弟兄三人聚在一塊兒喝酒。

劉燦打算這幾日就啟辰回浙江,三人一年多就聚那麽一回,陳魚是不舍的,頻頻敬酒後道:“二哥你倒不如留在京城算了,生意哪裏不能做,京城有寧哥,開拓起來也不費事。”

許鶴寧抿了口酒,沒有說話,看向劉燦的目光表達著同樣的意思。

劉燦聞言笑笑,很豪氣地仰頭灌了大口酒,喟嘆一聲,道:“正是因為你們都在京城,我才不能輕易離開浙江。那原本就是我們的大本營,我先守著,我說萬一……不至於我們都沒有退路。”

“我賺了銀子也能養你們嘛。”

陳魚被他後補的一句鬧笑得笑出聲,嫌棄道:“我一爺們還要你養?!你自己攢著娶媳婦吧。”

話落,陳魚就反應過來這句話有點敏感。

方挽晴這才被送回浙江,劉燦是說放下了,可現在提有點揭人傷疤的感覺。

他忙道:“二哥,我沒別的意思。”

“嗯,我們的陳三爺什麽時候也變得娘唧唧的了。”

劉燦話落,自己先笑了起來。

許鶴寧在這個時候插話道:“她路上不太平,還是有人盯著,回去浙江恐怕還是得被麻煩惹上。你回去浙江,估計也得連帶惹上不少煩心事。”

他出手把船幫在京城接頭的人給滅了,那幫人自然記恨,又是從方挽晴身上栽的跟頭,繼續遷怒是正常的。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那些人很快就懶得找她麻煩。跟我們都沒有關系了,誰還在意她,沒得暴露更多,對他們來說不劃算。”

許鶴寧聞言和陳魚相視一眼,知道劉燦是真的放下了。

所謂的吩咐下去,估計是把兩人退親的消息都放出去,既然放出去必然會把京城發生的一切也順帶散發。所以他才說方挽晴已經和他們都沒有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