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許鶴寧讓陳魚去請郎中,郎中也來了,卻是給許母看病的那個老太醫。

老太醫年過花甲,一把胡子幾乎都白了,面容消瘦,可一雙眼睛十分明亮有神。

許鶴寧在雲卿卿睡下後主動去了母親院子,見到老太醫的時候還遲疑片刻。

畢竟這是宮裏的人,除了母親病體,他向來不願意接觸太醫。

他看陳魚一眼,陳魚眼底是憂色,許母把兒子抗拒的樣子看在眼裏,給義子開脫:“是我讓請的。張太醫忙中抽閑趕來,你還不快點坐下。”

外頭的郎中,自然是沒有太醫來得醫技精湛,許母覺得陳魚沒做錯。

許鶴寧面無表情,眉頭微微一皺,到底是坐下了。

張太醫已經大概聽過許母的描述,先給許鶴寧號脈,脈象比正常人都有力,擺明年輕體壯。

不是身體上的原因。

“侯爺,冒昧問幾句。”張太醫收回脈案,沉吟著道,“你以前有頭疼的時候嗎?”

“極少。”

“現在可還疼?抽疼,刺疼,扯著疼?”

“抽疼。”

簡單兩句話後,張太醫說了聲得罪,站起身,用手指去按他太陽穴,慢慢又按其他穴位。

許鶴寧在他手指落在太陽穴的時候,放在桌面上的手驟然握緊,手背浮起青色的血管,猙獰得似惡龍。

陳魚第一時間發現了,緊緊盯著他動作。

就在太醫手指再一次移到他太陽穴的時候,他猛然站起,表情冷厲推開張太醫,連凳子都帶倒了。

張太醫被嚇得啊了聲,好在陳魚做好準備把人接住了,才沒讓他摔倒。

許母也被兒子過激的舉動嚇得站起來:“寧哥兒,不能動手!”

推開人的許鶴寧喘著粗氣,一手按在太陽穴上,一手扶著桌子,雙眼內才褪去不久的血絲如同蜘蛛網般顯現。

張太醫被這樣的獰色驚著了。

這分明就是暴怒症。他行醫多年,宮裏也是怪事多的地方,他親眼見過許多個有這樣症狀的。

其中一個還是先帝的嬪妃,不過那個是藥物所致的。也有是像許鶴寧這樣,受過刺激後導致。

原本心裏松口氣的陳魚見到這場面,一顆心再度被提起。

許母已經跌跌撞撞跑過來,去握住兒子的胳膊:“張太醫只是給你看看頭疼症,不是跟那些歹人一樣,要害你,要害我們。”

“老夫人,你現在最好離侯爺遠一些。”張太醫忙喊一聲。

暴怒症的人發作起來,跟瘋子差不多,殺血親都可能!

這話引得許鶴寧擡起頭,陰沉地盯著他看,把張太醫嚇得直咽口水。

“寧哥兒,他是怕你傷到娘了。”許母輕聲細語,溫柔地看著他,“他是關心娘,你說是不是。”

兒子前幾年的事情歷歷在目,當時他也是由不得外人碰觸一下,稍有不合意便會拔劍。

但那也只是對外人。

許鶴寧頭痛欲裂,沉著眼一言不發,許母不厭其煩,在旁邊一遍遍安撫他。

張太醫驚奇地望著他居然安靜下來,心裏奇道:這又不太像是暴怒症,畢竟那是六情不認的瘋症。

肅遠侯這樣子像是能控制的。

下刻,許鶴寧卻是轉身就往外走,連許母都沒拉住:“寧哥兒,你要幹嘛去?!”

許母心驚膽戰追他,陳魚也追上去。

許鶴寧頭也不回,壓抑的聲音緩緩傳入眾人耳邊:“我找卿卿……”

陳魚一愣,許母也怔了下,再回神,他已經跑出院子了。

“快去跟上,他可能就是想見你嫂子了。”許母忙推了他一把。陳魚這才回神,快步追過去。

兩人離開,屋裏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許母抱歉朝張太醫說:“他那時也這樣,不過沒這樣突然跑走過,只是一個人呆著。”

張太醫瞅著照入屋內的一束陽光,捋了下胡子說:“侯爺這症狀似乎又和我想得不太一樣,現在沒有過多的辦法,就是先喝些安神的藥。侯爺不讓我近身,頭疼的症狀我也不能紮針幫他緩解。”

“喝了安神的藥,讓他多休息,不要費神,讓他願意親近的人多陪陪。跟以前那樣,應該也能緩解。”

許母眼眶就紅了,嘆著氣用帕子壓了壓眼角,點點頭:“叫您費心了。”

“老夫人這話客氣,我再給老夫人號號脈。”張太醫和善一笑,想起什麽,神色又變得凝重,“關於侯爺,還有一件事情要跟老夫人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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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魚那頭,急慌慌跟著許鶴寧到了正院,正好翠芽從裏頭出來,他探頭朝裏望了望。

明間裏可不見人影。

翠芽見他探頭探腦的,有些好笑:“三爺幹嘛呢。”

自打知道他是許鶴寧的義弟後,雲卿卿就讓他們都改了稱呼。

“可別叫三爺。”陳魚摸摸後腦勺,焦急問,“侯爺進屋可有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