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雲卿卿出生在京城,最遠的去處不過就是雲家幾個莊子,像今日遠離京城是首回,一路上是激動和對這片廣闊天地的好奇,總是忍不住撩開簾子往外窺探。

許鶴寧就為此發愁了。

整個賑災隊伍除去雲卿卿和翠芽這兩姑娘,其他都是大老爺們,連帶太子都沒有帶宮女隨侍。

許鶴寧只要想到自家小妻子一探頭就被其他人看見,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總是遮擋在馬車一側。偏還某人還不懂他心思,好幾回揮著小手讓他讓開,別擋她看風景了。

等在天黑後趕到驛站,他直接就坐車轅上,待四周的人逐漸散去,才把惹他著惱的小女子扶下馬車。

“我還沒有住過驛站。”

出門在外,雲卿卿覺得自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沒什麽區別,見什麽都是新鮮。

許鶴寧只捏緊她的手,已經逐漸變成灰暗色的光線落在他側臉上,整個人氣質都跟著陰沉不少。

雲卿卿擡頭,發現他鬧別扭的情緒,有些奇怪。

陳魚被許母執意讓隨同,見到小兩口,一個生悶氣,一個眼裏都是茫然,忍不住偏頭偷笑。笑過後,他找了個許鶴寧離開的時機,悄聲提醒道:“大嫂,我哥這是醋了,你擔待些。”

醋了?

雲卿卿被陳魚說得一陣錯愕,旋即回想起今日他的舉動,亦撲哧一聲沒忍住笑。

“笑什麽?”看了一圈門窗的許鶴寧回來,表情還是淡淡的。

“沒有,就是覺得這一路應當很好玩。”她搖搖頭。

女子站在柔和的燈燭下,小臉瑩白,露出淺淺的梨渦,那嫻靜的模樣仿佛能撫平一切疲憊。

許鶴寧視線凝在她面容上,被感染似地慢慢露出淡笑,嚴肅的面容如冰雪消融。

“累了吧,要不先睡會,這裏沒有正房寬敞,你將就將就。”

跟著太子出門,一路上吃住肯定不算差,可因為出門在外,也不會多細致。

他神色柔和,雲卿卿笑容越發甜了,伸手去挽了他胳膊說:“我沒有那麽嬌氣。”

然而只是簡單一句,有人卻聯想起更多,特別是她被自己抵著的那個嬌態,望著她的眸光如同外頭的天色,漸漸幽暗。

“你在出神什麽?”雲卿卿說話半會,不見他回應,奇怪地擡眼去打量他神色。

他的病因她知道了,比平時都更關注他的情緒。

許鶴寧在詢問聲中猛然回神,低頭看到她明亮水潤的眸子,為自己方才腦子裏想的東西尷尬咳嗽一聲:“沒有,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給你要熱水洗漱。”

說罷,匆忙離開,等走出門,伸手一揉發燙的耳根,眉角眼梢就帶了笑。

也許她跟來,是好事,不然他就只能空想她,起碼現在是看得見,摸得著。

他這真是折在一個小女子身上了。

許鶴寧往外去,碰巧就遇見被簇圍不知打哪回來的太子。

他們現在落腳的院子是個單跨院,為了安全他們都隨著太子住一院。太子在正房,他們占的東廂房,錦衣衛陸副指揮使就在西廂房。

庭院裏種了顆柿子樹,枝葉都長得歪到院墻外,不知多久沒有修剪過。太子就正好經過那歪歪扭扭的柿子樹。

“肅遠侯上哪去?”太子見著他,腳步站定,溫潤地朝他笑。

一副彼此關系很密切的樣子。

許鶴寧心裏沒來由覺得這笑真膈應,拱手道:“廚房。”

太子嘴裏啜著的笑意更深了:“跟隨的廚子已經到廚房了,肅遠侯不必再跑這趟,一會晚飯就會送來。正好陸大人也在,我們可以細致商議明日的行程。”

“哦,臣正要去給臣內子要洗漱的熱水。”許鶴寧根本不吃他這套,直白到就差說我得先伺候我媳婦洗澡,沒空。

左右他就是不想靠近這個狗太子。

跟在太子身邊的錦衣衛和侍衛都愣了,連陸大人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去看他。

許鶴寧卻在眾人注視中挑眉一笑,十足的無賴不上進模樣。

太子被這種借口拒絕得同樣怔愣片刻,好大會忽地笑了起來:“肅遠侯是細心之人,攘外先安內。”

然而許鶴寧跟吃了槍藥一樣,嘖一聲懟道:“殿下誤會了,我是懼內。”

在他甩臉離開後,太子大笑的聲音都傳出許遠,許鶴寧在心裏罵了句狗太子有毛病,專心去廚房安排要辦的事。

不消兩刻鐘,禁衛和錦衣衛都知道了大名鼎鼎的水寇肅遠侯居然懼內,不少人看笑話,卻也不少身感同受的主動和他親近。

剛剛被調任到禁衛,許鶴寧對莫名就親近自己的一批士兵感到疑惑,特別是他們還帶著往後我就效忠你的那種熱情。

最後得到一個結論,果然在宮裏呆過的人都多少有毛病。

許鶴寧是先拒了太子一回,可出來的任務在身,他鬧完那會的脾氣,等雲卿卿安頓下來就到正房參與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