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後續(二)

皇宮侍衛林立,是從未變過的肅穆。

許鶴寧一抱著女兒,一半扶著雲卿卿的腰,跟在太子身後往乾清宮去。

遠遠的,他就見到廖公公站在白玉階上眺望,在發現他們一行的身影轉身就跑了。

沒過一會,明昭帝被廖公公扶著走出來。

許鶴寧抱著女兒的胳膊就更緊了些,漆黑的眼眸內裏湧動起情緒。

夫妻倆拾階而上,來到帝王跟前就要行大禮。

明昭帝一個箭步,把彎腰的兩人扶住:“一家人,哪裏來那麽多的虛禮。”

許鶴寧卻是硬是跪了下去,淡淡道:“陛下金安。”

雲卿卿自當是夫唱婦隨,同樣跪下去問安,心裏無聲嘆息。

這父子間的結,還是不好解啊。

明昭帝神色明顯一變,喉嚨發緊,苦澀的味道在嘴裏蔓延。即便他是處事波瀾不驚的帝王,亦好大會才從父子相見卻如陌生人的難過走出來。

“快起吧,進屋說話,這就是圓圓吧。”皇帝聲音沙啞,看向小團子的目光是慈愛的。

許鶴寧抿唇不說話,下顎線條都繃得發緊,雲卿卿只能打圓場,微笑著回帝王:“回陛下,正是圓圓。”

“像眼睛寧哥兒多一些。”明昭帝臉上終於露出笑,伸在小團子圓圓的臉頰碰了碰。

小團子不怕生人,咯咯地笑,一雙隨了父親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

尷尬的氣氛總算一掃而空,廖公公忙在前頭開路。

大殿裏已經早備好瓜果點心,宮人們引著夫妻倆入座,然後都退出去。

這剛落座,方才輕快的氣氛似乎就又有些膠凝,皇帝一時不知說什麽,許鶴寧更不會輕易開口。

最終太子無奈笑笑,讓人去把皇孫抱過來,又主動跟許鶴寧聊起一路的情況。

可有人天生一張嘴就愛懟人,兩句就把話堵得都說不下去了。

太子吃了憋,悶悶望著這個越發驕矜的弟弟,明昭帝在此時倒是忽然放聲大笑。

眾人都看了過去,就聽見皇帝說道:“嗯……這樣才是許鶴寧。”

許鶴寧被這話說得一愣,很快就琢磨過來皇帝是什麽意思了,是想起了當年他在京城的樣子吧。

他眸光一閃,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閉上嘴,去端茶抿了一口。

雲卿卿卻分明看到他在板臉前嘴角是上揚的。

這個人,怎麽在浙江她問起陛下要讓回宗他怎麽做時,他都雲淡風輕的說反正不吃虧,在這會倒又忸怩放不開了。

都當爹的人了,還耍脾氣呢。

明昭帝說過後,太子也望著許鶴寧笑。一年沒被人嗆,這會還真有點懷念。

皇帝是說笑,隨後就對神色不明的許鶴寧道:“但寧哥兒沒道理再掛著許姓,今日朕已經跟太子商議過你冊封親王的事。寧哥兒,朕知道你心裏有氣,也未必寧輕易原諒朕……”

說到這兒,皇帝頓了頓,抱著女兒的雲卿卿為皇帝這就坦誠有些心驚,害怕許鶴寧反應激烈,暗從桌子下探去握著他的。

這一握,才發現他掌握成了拳。

明昭帝停頓,似乎就是在打量許鶴寧的神色,視線在他面上轉一圈,才又緩聲繼續說:“朕知道,這心結也許一輩子也解不開,朕能理解,也該是朕受著的。朕愧對你們母子……可是寧哥兒,你親王的身份,母親的位分都必須定下來。”

“朕深思熟慮,宮不是你母親養身體的好地方,往後你母親依舊跟著你一塊住在王

府。”

皇帝說完,連太子都詫異看過去。

從開朝到現在,就沒有宮妃在隨子居住在宮外的先例,他還以為父皇一定會把許鶴寧母親接進宮。

想著,太子心裏是略有些不自在的。

他母親身為宮皇後,都不曾得到父皇更多的關心,兩人關心就宛如君臣,是不可跨越的關系。

他不知該為母親心酸,還是羨慕許鶴寧母子了。

不過這點情緒轉瞬即逝。

皇家就是這麽個畸形的家庭。帝王先是君,才是丈夫,才是父親,他母後和父皇間就是權力的一次交易。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從貴女選妻子,獨獨看身份背景簡單的那個姑娘。

想到妻子,太子微微一笑。

而許鶴寧那邊聽過帝王的話後心是不平靜的。他同樣沒料到帝王會如此縱容自己,至於他回宗的事是不能夠阻攔的,為了母親和妻女,他也必須回到皇家。

許鶴寧在沉默就站了起身,身姿挺拔的青年從案後走出來,撩了袍子朝帝王跪下:“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