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別敘(第2/2頁)

他們當初一同打天下三兄弟結拜,雖然李啟天登位之後變化極大,可季澤宇對他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逄梟每次與季澤宇在一處也都能放松心情卸下防備,不必擔憂自己的那一句用詞不恰當便招惹來禍事。

兩人都禁不住心情放松,就連多年養成習慣而練就的端正無比的坐姿此時都放松下來。

“別只顧著我,你去南方何嘗不是危機重重?”季澤宇嘆道,“燕朝舊都的人對你的仇恨不必京城裏那些老頑固的少。你又是拖家帶口的。尉遲燕雖不具備什麽大才能,身邊卻不乏希望復國的人幫他出謀劃策,那裏是大燕朝的地盤,你卻是身入敵群孤軍奮戰……”

季澤宇說到此處,就越發感覺逄梟的處境已經艱難,只恨自己沒有生出三頭六臂,無法幫襯逄梟度過難關。

逄梟能夠領會季澤宇的關心,伸長手臂拍了拍季澤宇的肩膀:“好兄弟,你的關心我都知道。其實說白了,不論是南方還是北方,如今的情況都很不樂觀,咱們此番分別,下次再見還不知會是什麽境況,咱們都只能彼此保重。”

“是。”季澤宇笑著道,“咱們這些,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馬革裹屍也不是什麽壞事。只是如今你有了牽絆,便要更加努力的活下來才行。你若有什麽難處,可以隨時派人來找我,我手下的人如何聯絡你都知道。”

逄梟動容的點頭,“你也是。隨時找我,我手下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嗯。”季澤宇也點頭。

兩個男人對視著,都是對彼此的擔憂。

正如他們所想,男兒征戰沙場,馬革裹屍或許也是一種榮耀。可逄梟如今多了個希望能夠共度余生的女子,他們的孩子又即將出生,逄梟就再也不可能如從前那樣什麽都不在乎了。

果然男人有了牽掛就會變的軟弱。可是這種軟弱對逄梟來說,卻覺甘之如飴。

二人低聲討論了一番北方和南方的局勢,逄梟將自己能想到的危機和應對方法都囑咐給了季澤宇,季澤宇也同樣,將對南方情況的猜測也細細的說給了逄梟。

二人討論到戰事興起之時,幾乎要控制不住說話的音量,還是怕說話的聲音太大驚動了外面的探子才堪堪壓抑住。

兩人直將情報都交換完畢,看著天色不早了,季澤宇才起身告辭。

逄梟站在窗畔,目送季澤宇的身影隱秘與夜色之中,許久才收拾了心情輕嘆著回了臥房。

其實他和季澤宇都故意避開了沉重的讓人窒息的話題。

他們誰都不能保證,以後還有活著見面的機會。

可是身為武將就是這麽無奈。誰讓他們生在了亂世。

逄梟輕手輕腳的回了臥房,他怕自己身上的涼氣驚到秦宜寧,站在屋門口好一會兒,確定自己的身上不涼了,才躡足回到床畔。

他和季澤宇壓低的說話聲也絲毫沒有驚擾到秦宜寧。

垂眸看著秦宜寧香甜乖巧的睡容,逄梟的心已經被溫暖柔軟的蜜水包圍,他放輕了動作,悄然躺在她的身旁,因知她前面,所以並未太過靠近,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

再多的煩躁,只要呆在秦宜寧的身邊,逄梟都能很快的調整好心情。

就算為了保護秦宜寧和他們的孩子,此番南行他也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逄梟和秦宜寧所帶的隊伍次日便啟程了。秦宜寧坐在馬車裏,沒敢直視垂淚的孫氏和馬氏,只是對秦槐遠笑了笑,又對秦槐遠身旁不遠處的曹雨晴點了下頭,就拉上了暖簾。

待到隊伍離開城門時,就連天公似乎都感受到離別的傷感,飄起了絮絮的雪來。

逄梟端坐馬上,在城門前交了路引,帶領著車隊緩緩離開京都。

而一身灰鼠披風的陸衡站在城門內,將半張臉藏在風帽之中,面無表情的看著秦宜寧所乘的那輛馬車緩緩駛遠,才轉回身。

“爺,天寒了,您仔細身子。”隨從殷勤的撐起油紙傘來遮雪。

陸衡也不回答,只面無表情的走在青磚路上,許久才道:“梁城的人都安排妥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