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手忙腳亂地推開車門,也不顧的外頭的寒意,哆嗦了幾秒,看了幾眼還在裏面解安全帶的傅之嶼。

清淺的月光蔓延到他那一側的車窗,男人的眼睛被眼睫處的陰影遮住,分明從剛才的情動抽離,又恢復成幾成捉摸不透的驕矜來。

都是成年人,晏棲走在他右側,誰也沒提剛才的那一茬。

如果非要尋個原因,晏棲權當是傅之嶼一時的情動造成的沖動,畢竟兩人也是領過證的夫妻,有些事遲早會來,只是早晚問題。

他從一樓處拿了輛推車,敏銳地察覺到晏棲的走神,“想什麽在?”

“想待會兒吃什麽。”晏棲試圖用一時的聒噪掩蓋滋生出的心思:“除了蝦,還是搭配些青菜吃才好,晚上也不能吃的太高熱量,否則對身體不好,也不容易消食。”

男人搭在推車的雙手骨架勻稱、腕骨分明,甚至能看清上面細微的血管,他在上扶梯時松了一只手,對晏棲說的話肯定地嗯了幾聲。

傅之嶼帶她來到生鮮區,已經開始了食材的挑選。晏棲不懂這些,陪他逛著逛著就去拿了幾包零食和酸奶,兩人逛超市的區別就像地球的南北極,一個顧著貪吃、一個顧著做飯。

後來,推車裏她選的零嘴占了一半的空間,將那些用來做飯的食材襯的很憋屈。

她先行穿過過道,在前面等著傅之嶼付賬。他一樣一樣拿起推車裏的東西,在收銀員掃碼時從右邊的貨架上拿了一個小盒子。

晏棲立刻會過意來傅之嶼拿的是什麽,又風輕雲淡地轉過身去,神情輕松地裝不知道。

等傅之嶼拎著一袋子東西過來找她,晏棲將頭埋的更低了,時不時用眼神去瞥他袋子裏的東西,但零食塞的滿,她連個角都沒看到。

男人走路快,她一些曖昧的想法縈繞在腦子裏,步子也慢吞吞的,傅之嶼幹脆等了她一路,走到出口處給她拉開那一側車門。

安靜了半晌,傅之嶼沒注意到她沉默的外觀下的躁動,提了一嘴:“組裏過春節那幾天要去崇景山,放假的話,你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

“好啊,去爬爬山也能緩解壓力。”晏棲問出卡在嗓子眼裏的疑問:“不過你們的取景點不是一直都在江城?去崇景山也是為了取景?”

傅之嶼回:“最後一場戲的取景點在崇景山。非要說一個原因就是陳導比較信神佛,聽聞崇景山求神拜佛最是靈,權當給大家明年爭個好運氣。”

崇景山求願很靈晏棲也聽安女士講過,不過安女士說的是這地方風水好,能讓人心想事成、來年順心如意,最聞名的還是能讓愛情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車裏的氛圍太過於詭秘。

他眸色暗淡了下來,看破不說破地拋出一個令人多想的問話:“除了這個問題,七七,你就沒有別的想問我的?”

“暫時沒有。”她在撒謊。

晏棲撒謊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回答別人的問話會特別快,像是不經過思索的斬釘截鐵,也不管之後的澎湃洶湧。

他兀自接了句:“是嗎?”

兩人沒有提及羅貝貝的名字,可話題隱隱約約的中心還是圍繞著今晚上的事情在延伸。

即使傅之嶼不在意羅貝貝,但羅貝貝問的一句話還是像一根刺在心裏紮著。

說實話,晏棲太害怕了,也太患得患失了。

她不希望婚姻是束縛兩人的枷鎖,傅之嶼也沒有義務在這頓關系裏扮演模範丈夫,要是演久了,一頭栽進去的還是她自己,不如提前止損。

這種心態和剛剛拿到棒棒糖的小朋友很像,嘗到了甜頭便會索求更多,要是有一天棒棒糖被別人搶走了,甚至扔到了泥裏,少不了一場嚎啕大哭。

傅之嶼點破那層窗戶紙,半明半昧間嗓音聽的最是真切:“不想問我怎麽看待羅貝貝,傅太太,嗯?”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

不是溫柔包裹著蜜糖的七七,不是質問下的晏棲,而是喚她傅太太,無意中將她放置一個很特殊的位置。

晏棲緊攥的手心全是汗,她一直像是一只驕傲的天鵝,舍不得自己的哪一片羽毛沾染上黑墨。但要是真碰上此生摯愛,羽毛全燒了供上也不是不可以。

反觀傅之嶼又何嘗不是如此?

兩個同樣自尊驕矜的人,碰到一起似乎很難說清道明真相。

車窗外的寒風凜冽作響,似乎是又要下雪了。

晏棲頭一次在婚後對他敞開了心扉:“傅先生,你猜錯了。”

“我看見過的,你拒絕了羅貝貝的情書。”

傅之嶼說:“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她目光澄澈,用極其平淡的語氣陳述著過往:“我記得的,在某個停了電的晚自習,我碰巧看到了你拒絕的場景,想必這種事情在這些年裏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