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電影時長全長兩小時,劇情流暢一氣呵成,人物塑造也很有信念感,晏棲都沒顧上爆米花和可樂,全程沉浸在電影的劇情裏。

直到片尾曲響起,她心裏才冒出來幾絲悵然若失。

《生還之地》的口碑對得起傅之嶼的用心,也沒有辜負導演團隊制作班底的投入。

見晏棲這麽看著自己,傅之嶼莫名生出來驕矜感,將手臂搭在座位的扶手上問她:“覺得怎麽樣?”

別人的評價是一回事,晏棲的評價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始至終,她總是要特殊一些的。

晏棲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看法,她吧唧一口湊過去,聲音在偌大的情侶廳內回蕩,興許是沒料到有這麽大的動靜,心下一梓驚的同時也慶幸廳內沒有其他人。

看完電影還吃了垃圾食品的晏棲表示格外滿足,出去時的腳步都比待在家裏輕快許多。

要是再不除掉傅湛的威脅,她都擔心自己要變成傅之嶼的專屬金絲雀了。

按照安女士的想法,最好還要給傅之嶼生一堆雀寶寶……

晏棲自顧自搖了搖頭,從CK的小挎包裏拿出看電影期間保持關機狀態的手機。

一開機就顯示有幾通未接電話,她和傅之嶼一起往電梯方向走,同時回撥了同一個陌生號碼。

她通訊錄裏存的都是比較常聯系的人,陌生號碼也並不代表不認識,再說是春節期間,老同學、遠親近戚打個電話拜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喂您好,哪位?“

電梯裏人多,晏棲被擠在後面的角落裏,傅之嶼用身體幫她支起一塊可活動的空間,電話那頭的聲音落在他耳朵裏,清晰可聞。

“是七七吧?”電話裏的女聲聲音很熟悉,帶著哭腔,弄得她下意識心裏一緊。

她腦海裏立刻冒出來了童年以及中學時代的記憶。

那時候陳放是一眾孩子裏最大的,大家都唯他馬首是瞻,所以晏棲小時候沒少去陳放家裏玩兒。

玩的晚了,伯母就會喊她留下來吃晚飯,伯母做飯手藝很好,比安女士做的好吃十倍,這是她當著若幹人等的面說出來的,惹的伯母嗔怪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嘴甜誇人,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說的是實話。

晏棲許久才接了話茬,屏著呼吸道:“伯母……?”

“你陳放哥哥……人沒了。”

對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晏棲心口一緊,萬般情緒堆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似是還不願接受突如其來的事實,在電梯急速下降時心也跟著墜入深淵,發出聲音時不自覺地帶著顫抖,”等等伯母,你……你沒弄錯吧?“

“他大年三十才跟我問過新年好,不是說好部隊休假的嗎?怎麽會?怎麽會!”晏棲提高了音量,眼淚幾近奪眶而出。

本來就安靜到窒息的電梯,此刻更像是一個封閉的冰窖。

周圍人向她投去或憐憫或奇怪的目光,只有傅之嶼牢牢把她護在身下,高大的身影籠著她,像是在保護易碎的紀念品。

傅之嶼聽見了陳放的名字,結合晏棲的神情或多或少明白這事兒跟生死有關,三個人本來就是同學。再者,陳放對玩得來的人特別講義氣,一身英勇豪氣在十八歲參軍之後就全數獻了出去。

在茶餐廳那次,陳放跟他聊了很多。

在維和戰場上的生死一瞬,在塞北大寒的苦苦堅守……

他左邊的肩胛骨中過子彈,是作為特警參與919反/恐行動受的傷。傅之嶼平靜地問他有沒有怕過,陳放咬著煙沒點,終究是黯淡了聲色:“怕,怕再也回不來。”

陳放說,和他一同入伍只比自己小幾個月的兄弟一年前犧牲了,家裏只有一雙老父母,見陳放把骨灰送過去,老人家淚眼婆娑,好半天抱著骨灰盒不撒手。

傅之嶼咬著牙關,忍住酸澀感帶來的悲傷席卷。

他和晏棲不一樣,自小面臨生離死別,風卷雲殘,稍微能緩過神來。

但他又不是鐵石心腸,何嘗不為陳放的死痛心疾首?

可在這時候無助的晏棲面前,他得做她的庇護傘,絕不能共同沉淪。

下雨了。

這是江城開年來下的第一場雨,春雨潤物無聲,晏棲漫步在雨裏,聽著伯母泣不成聲的講述:“他是見義勇為犧牲的,我和你伯父為他驕傲,可到底禁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一遭。”

“清理遺物的時候,放兒有東西要交給你,今天有時間過來拿行嗎?七七,你是個好孩子,也是跟放兒一起長大的,這麽些年聯系少了但我知道你們情誼沒變。”

掛斷電話後,晏棲發絲全濕了,黏膩在臉頰上,傅之嶼用手指幫她將碎發挽至耳後,他身上也沾染了雨水的潮意。

淚痕幹涸在臉上,她整個人像雙人失焦的娃娃,提不起半天精神來。

她梗著脖子,眼圈紅的讓人心疼:“傅之嶼,你讓我去找伯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