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頁)

她佯裝兇狠,警告道:“你敢有試試?”

笑意後,傅之嶼沒來得及問為什麽晏棲這麽說,他的余光敏銳地注意到兩人身後搖搖欲墜的盆栽,一小盆盆景松樹,因為餐車的失控相撞即將從台子上掉下來,看方向,是在往晏棲這一邊傾斜。

服務生嚇壞了,愣在原地手腳冰冷,餐車的響鈴響徹大廳。

形勢過於危急,以至於傅之嶼連話音都沒落下,就下意識朝盆栽跌落的方向撲了過去。

周遭的賓客從席位上起身,驚叫出聲,造成小片的混亂。

晏棲被他牢牢護在懷裏,弓著身子,全程被他蒙住眼睛,只聽見了男人的一聲悶哼,貼著耳膜,呼出的熱氣灼的她臉頰發燙。

“傅之嶼……”

她感覺的到,男人搭在自己腰間的手在慢慢下垂,心跳聲仍咚咚有力。

幾秒後,晏棲拿開他遮著自己眼睛的手,回過頭扶住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手心早就冒了冷汗。

大廳裏的保安拿著對講機進來,火速用德語交流著解決措施。

盆景只余下那抹松樹的綠,光潔的瓷磚上攤著少量土壤和花盆的碎片。

花盆正中砸的是後背,碎片劃傷了他的手背,血液順著傷口往下淌,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綻放成花的形狀。

她心臟驟然緊縮,慌神到耳鳴,只是胡亂用布料幫忙止血。

“傅之嶼,你有沒有事,痛不痛?”晏棲沒哭,鼻頭一陣發紅,慌張地用德語喊著安保人員:“這裏,有人受傷了。”

受重物沖擊,傅之嶼扶住一邊的膝蓋,面色如玉釀慘白,脖間青筋突起,蜿蜒異常。

她雙腿發軟,膝蓋跪在冰涼的地上,呼吸急促間,還牢牢攥著男人的手。

並不是晏棲不夠冷靜,而是她有很嚴重的愛爾式綜合征,也就是俗稱的暈血症。

高三放棄自主招生資格那天,她去找了患了重度抑郁症說要自殺的朋友,女孩子采取了割腕的方式,手臂一側浸在紅絲綢般的血液裏,雙眸緊閉,看不見一絲生機。

血液象征著死亡,這種念頭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有意識之前,晏棲微微聽見他從牙縫裏擠出的溫柔言辭:“我沒事,死不了的,七七。”

“先生女士,我們會很快為你們安排私人醫生進行檢查。”幾個保安將兩人扶起,等到救護車一到,電影節主辦方的人也緊跟了過去。

這的確是他們職責範圍內的失職,參加晚宴的人非富即貴,身體上出了什麽問題,主辦方更是誠惶誠恐,在此情況下不敢稍加遲疑。

服務生被警察控制住,不管是意外還是有意,重量級的晚宴,必須對突發狀況進行重點排查。

即使封閉了現場消息,但人多眼雜,晚上微博熱搜榜第一就是#柏林電影節晚宴突發意外。

畢竟三大電影節之一規格的場合發生令嘉賓受傷的情況,國內外媒體不會放過報道的機會。

在昏睡期間,晏棲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除了布滿血液的空間,還有無止境的痛苦。

“晏棲,你不就是出生好麽?沒有你的家庭,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你什麽都不配擁有。”

“七七,爸爸媽媽愛你,希望你能嫁對良人,但作為晏家的女兒,從出生開始,你就沒有選擇……”

出生賦予了她很多,朋友的環繞、衣食無憂的家庭條件,有資本追求夢想的底氣。

但有些差距不是出生就簡單概括的,有人身在泥沼,仍懷著一顆赤誠之心翻山過海來到她面前。

片刻光明,即是饋贈。

傅之嶼身體素質過硬,同她一起接受完醫生的檢查後才小睡了半小時。

不是不累,而是背部的鈍痛感清晰地扯著他腦神經,他擡起一邊的胳膊,慢慢地一顆一顆解開深灰色襯衫紐扣,白皙的肌理全是汨汨冷汗。

幸好,私人醫生到的及時,他手背的傷口進行了紗布的包紮,後背砸的位置位於背部肌肉,而非人體脊椎,臨床表現只是軟組織的挫傷,開了外敷的用藥,剩下的便是需要好好休息。

醫生說,要是砸的高度再高一些,位置偏移一點,他現在就得躺在手術台上了。

傅之嶼沒說話,他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的做法後悔,傷筋動骨一百天的事兒,起碼比讓晏棲命懸一線的要好。

那時候床上的晏棲夢魘不斷,蜷縮著身子,瞧著可憐極了。

傅之嶼滿面愁容,叫住拎著藥箱的老醫生,用純正的德語發音問道:“她怎麽樣?”

醫生檢查了各項身體機能,表示晏棲是受了驚嚇,好好休息就沒什麽大礙,他這才低了低眼皮,放下心來。

夜色濃重如墨,頂樓的房間裏空氣中浮遊著細微的血腥氣。

從側躺的姿勢撐著手掌起身,傅之嶼不能依靠床背,一側手臂都麻了,幹脆坐在綿軟的大床上,神情清冷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