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親生的(第3/4頁)

肖四叔家就在老姚家前一排,四叔四嬸去幹活還沒回來,大蛋二蛋放了學,兄弟倆正忙著燒火做飯。肖四嬸老說沒閨女,倒把這兄弟倆訓練得都能洗衣做飯。

江滿當面跟兩個少年道了謝,把兩盒餅幹送給他們吃。兩個半大孩子也知道這東西金貴費錢,怎麽也不肯要,江滿就硬給留下了。

姐們倆慢慢散步回到姚家,井淘完了,姚老頭蹲在樹蔭下抽著老煙袋,姚老太站在旁邊,也不知嘰裏咕嚕正在說什麽,看見江滿和江谷雨回來,眼皮翻了翻,不甘不願地把嘴閉上了。

江滿便帶著江谷雨昂然走過。

又是姚大嫂和姚二嫂做飯,走到廚房門口便聞到一股嗆人的辣椒味兒,江滿嗆得咳嗽了兩聲,趕緊回自己屋裏。

午飯仍舊讓江谷雨去端過來吃,辣椒炒茄子,摻了玉米粉和白面的槐花餅,大約玉米粉不夠黏糊,槐花和玉米粉黏不到一起,才少加了一點白面進去,有一股洋槐花的清香味。本來是節省糧食的農家飯,江滿吃著倒挺新鮮。

下午等姚老太他們都出去幹活了,江滿便又給自己加了頓餐。中午槐花餅吃得挺飽,她就叫江谷雨給她燒個菜湯喝。院子裏現成的菜地,江谷雨就摘了個嫩番瓜,切成絲給她燒湯。

“姐,這老太婆可太欺負人了。”江谷雨氣呼呼地從廚房出來。

“怎麽了”

“都跟她說了,她明知道你要做飯,一滴油都不留,全鎖到櫃子裏去了。還有雞蛋,早晨我撿了五個雞蛋,家裏十幾只雞,上午一準還有下的,我尋思番瓜湯放個雞蛋好吃,去雞窩裏一看,一個都沒有,肯定是她都拿去藏起來了。”

“就這呀,瞧你氣的。”江滿笑道,“不就是廚房那個小木櫃嗎。”她去廚房伸頭看看,就這麽個老舊的木頭櫃子,要不是大著肚子,她一腳就能踹開。

“你去找塊磚頭,砸開。”江滿說,“就這種小鎖頭,往鎖鼻子上使勁砸一下就開了。”

“姐,真砸呀”江谷雨猶豫了一下,“砸壞了可就不能用了。”

“盡管砸,這家裏也有我一份,她憑啥不讓我用”江滿說,“她先惹我,我現在就是要鬧得他們不得安生,叫他們主動跟我分家,不分家我這日子也太別扭了。”

小小的銅鎖,江谷雨兩磚頭就砸開了,把櫃子裏的油罐子抱出來。

物資緊缺的年代,農村家裏吃油分為兩種,一種“油鉤子”,就是用一根鐵條,把一頭折彎,頭頭砸平一點,放油時往菜裏“鉤”,每次一滴,保準不擔心放多了。另一種“油撇子”,就相當於把油鉤子的扁頭換成一個扁平的小鐵勺,銅錢那麽大。油撇子要去五金店買,要富足人家才用得起。

老姚家用的當然是油鉤子,江谷雨便多多鉤了幾滴放進湯裏。

江滿看著那鉤子表示心累。不過好像聽說過孕婦吃油吃鹽不宜多,也就懶得理會。

晚上收工回來,姚大嫂一進廚房就嚇了一跳,趕緊喊姚老太,並表示不是她幹的。其實不用說,姚老太也明知誰幹的,立刻就炸了,對著江滿的門口跳腳咒罵:“糟踐人的東西,這日子不過了,這日子是不是不想過了……”

“我看這日子也沒法過了。”江滿冷冷地一拉門,對上姚老太,“我就問問,這個家有沒有我的份我一年到頭是不是也幹活掙工分了,生產隊是不是也給我分糧食、分油了你明知道我剛出院,得好好吃飯,你把東西都鎖起來啥意思推進井裏沒淹死我,想餓死我是吧”

“我割了腿肚子肉給你吃行不行遭瘟玩意兒,敗家貨,你這是要給我當祖宗啊……”

“少來倒打一耙。你自己去問問村裏男女老少,誰還不知道你怎麽虐待我的哪個不知道你惡婆婆的名頭”

剛吵上,大門一響,肖四嬸推門進來了:“呦,這是咋地了”

肖四嬸胳膊下夾著個布包進來,看了看姚老太,卻轉向江滿笑道:“他三嫂,不是我說你,你大著個肚子,怎麽又跟你婆婆吵架可別閃著自己。就你這個婆婆,十裏八村誰還不知道呀,你幾張嘴能吵過她”

“你這說的啥話”姚老太瞪眼,“我當婆婆咋地了你向著誰呢,別忘了你自己也兩個兒子,三年五年還不得當婆婆。”

“瞧見沒我說一句,她有八句話擠兌我。”肖四嬸指著姚老太,笑嘻嘻對江滿說。

“你少來攪和,你知道她幹了啥嗎”姚老太氣得直拍巴掌,“她砸了我的櫃子偷東西吃,敗家東西,誰家禁得起她這麽折騰呀。”

“我說老嫂子,你這說的啥話”肖四嬸驚訝地睜大眼,“咱是社會主義,兒媳婦還帶餓飯的別說還懷著孩子呢。”不等姚老太開口,肖四嬸揮揮手,“行了行了,我都聽見了,你婆媳倆也別吵了,我可瞧見老隊長往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