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女醫雜言

麥廠花把崔司丞擡到錦衣衛,同時命東廠的人以“查奸細”為名,把今天所有接觸過崔司丞的人全部隔離起來。

幹得漂亮。

東廠又立大功,嘉靖帝以一副“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的目光看著奶兄陸炳。

陸炳裝作看不見,說道:“皇上,微臣這就去東廠,看白司藥如何治療崔司丞。”

白術被迫停止營業睡夠了兩個時辰,醒來的時候,沐朝夕正抱劍守在她床頭。

沐朝夕昨晚殺了半夜喪屍,此時累極了,坐在床榻上靠著床柱打瞌睡。

白術一睜眼,就看見沐朝夕扁平如一堵黑墻般的後腦勺。

他不是發誓永不再見,回到錦衣衛了嗎?

怎麽又回來了?

是不是在做夢?白術這種身嬌體軟的人是舍不得掐自己的。

於是乎,她掐了沐朝夕的頸背肉。

沐朝夕像個皮球似的從床榻上彈射跳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就拔劍,“誰!”

白術反應快,立刻抱著枕頭縮到床角,“我。”

決定斷情絕愛的沐朝夕:“你掐我作甚?”

想看看是不是做夢。

白術說道:“要不,你掐回來?”

沐朝夕冷哼道:“我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第二次摔倒,你不要對我故技重施,用什麽美人計,對我動手動腳,我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麽都沒有用了,我不會上鉤的,我也不原諒你。”

你想太多了,沐朝夕。

白術問:“沐千戶怎麽回來了?”

“從現在起,叫我沐僉事。”沐朝夕一股公事公辦的樣子,“我奉命保護你,你我之間只是工作的關系,不會有其他。”

白術心道:我也沒想和你有其他關系……

白術一看天色,此時夕陽西下,哎呀一聲,“怎麽睡了那麽久?我還沒解剖王道長的遺體。”

白術掀開薄毯,先穿布襪,沐朝夕見她纖細光潔的腳踝,眼睛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轉身過去,“白司藥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穿衣服還請去屏風後面。”

白術:“你閉上眼睛不就行了。”

沐朝夕閉上眼睛,聽到窸窣的穿衣聲,眼睛看不見,腦子裏卻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比現實更加香艷,粉紅的主腰,粉紅襪子套在白裏透粉的腳趾上……

打住,紅粉骷髏,紅粉骷髏啊!

沐朝夕警示自己,可並沒有什麽用,他腦子出現了骷髏,但是骷髏也是粉紅色。

沐朝夕幹脆去了屋外,貼身保鏢太折磨人了。

兩人去了冰窖,王生道士設了香案供桌,給師傅做了一天法事超度。

白術拿起剪刀,將王道士的衣服全部剪開,用清水沖洗,王道士身上的新舊傷全部露出來了。

王道士的右手手腕有一圈明顯的牙印,但是不深,只是咬破油皮的樣子。

牙印從手腕血管脈搏擴張上去,可以清晰整條胳膊的血管都有明顯的針刺放血口,並且每一處放血口,都有一個明顯的紫紅色圓圈——這是拔火罐的痕跡。

“這是拔血罐。”沐朝夕說道:“有時候我們習武之人遇到肌肉酸疼,想要盡快恢復時,大夫會用三菱針往皮膚上刺好幾下,再罩上火罐,吸出瘀血。”

拔血罐是利用空氣冷熱虹吸原理,把鮮血吸出來。

王道長右胳膊上幾乎全是針眼和紫紅色圓圈的火罐痕跡,沒有一處好皮。

另一張桌子擺著王道長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拔火罐用的罐子和艾條。

白術問一旁眼睛哭成桃子的王生,“你師傅粗通醫術,他給自己拔血罐時,你沒有發現端倪?”

王生搖頭,“俺不知道師傅胳膊上有傷,俺也沒見到他拔血罐。以前他給人拔罐的時候,都是俺在罐子裏燒火。俺師傅一直瞞著俺。”

白術指著王道長手腕的牙齒印,“估摸這就是你師父鬥發生屍變的行商父子的時候被咬的,只是傷了油皮,當時又緊張,所以沒有感覺自己受傷了,等到發現的時候,他怕傳給你,就暗自偷偷給自己拔血罐,想把毒血吸出來,以此遏制喪屍狂犬病。”

自創放血療法,這個來自嶗山上清宮的王道長還真他娘的是個復合型人才。

白術問王生道士,“你師父燒行商父子是什麽時候?”

王道士:“六月十八日。”

白術:“你師父何時撐不住了,要你帶著他來京城找我?”

王道士:“七月初八,由於路途遙遠,又是陸路又是水路的,路上耗了九天才到北京。”

沐朝夕很是震驚:“王道長居然撐了足足一個月零九天!”

前兩晚被咬的活人幾乎是一盞茶時間就變成喪屍了。

“看來拔血罐對推遲死人狂犬病病發有效果。”白術提筆將王生的話記錄在屍格裏。

“我來記。”沐朝夕奪過筆,“白司藥快點驗屍,越早知道療法,就能多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