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鬼群棲(二)

富江和月彥結婚已經快一周年了——以她的性格來講,能將婚姻持續一周年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察覺到月彥的性格和身體在中途有所變化,她恐怕在蜜月期就因為厭煩而提出離婚了。

啊,這個時代的人們是不是沒有蜜月期來的?

無所謂啦。

鬼舞辻無慘對於‘月彥’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到位,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富江根本沒有追究的興趣,所以一直都沒有被覺察到不對勁。

他對於自己的身份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好,在這一點上倒是和富江達成了高度的一致——只要有錢就可以了。

在扮演‘月彥’的這段時間,他既沒有被鬼殺隊發現,也沒有別的煩惱,甚至還能繼承原本屬於月彥的美貌妻子,豈不快哉?

富江對有所改變——或者說是終於揭開了掩藏著自身秘密的薄紗的一角的月彥感到好奇,所以才甘願繼續維持現在這樣無趣的生活。

雖然她喜歡這種新奇感,但也並不代表她需要對此追根究底。富江說到底其實就是個極度自我中心的女人,如果能為她帶來歡愉,她是會欣然接受的,可當她厭棄之時,也絕不會顧及往日的情面。

“畢竟美麗的人就是有著這樣的特權嘛。”富江理所當然地昂起了頭,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她對於這一點感到十分自豪,這也是她一貫的傲慢姿態。

攝人心魂的少女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黑發,任由這純黑從指縫穿過,別在了耳後露出姣好的側臉,彎了彎眼角柔聲道:“如果是我提出來的要求,就算再困難,也應該懷抱著感激的心接受吧?”

和她面貌十分相近,卻估摸著只有三四歲的幼女撇了撇嘴,選擇了房間裏離她最遠的一個座位坐下,眼中滿是對她的厭惡,卻肯定了她的話語:“那是自然。”

能有著這樣相似的崩壞三觀的兩人是母女關系。

卻不是正經的母女關系。

正常的少女是不會在結婚一周年之後憑空蹦出來個三四歲的孩子的吧?但這也並不代表她們沒有血緣關系了。

畢竟女孩看起來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富江,臉上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帶有身為父親的月彥的痕跡,即便是眼角那顆魅惑的淚痣都與富江長在同一個地方。

痣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會遺傳的,即便是遺傳了也不可能連直徑大小都一模一樣——拜托,這又不是喬斯達家的祖傳星形胎記?

如果說這個女孩是富江自己無性繁殖出來的,恐怕都有人相信吧,因為她們二人之間的相似性已經到了一種照鏡子般的可怖的境地——如果不是年齡差異足夠明顯,說是完全的復制人也不為過。

也難怪別人寧可相信富江夫人在結婚之前早就與人偷情生了一個孩子,也不願意相信這孩子其實是領養來的了——盡管這才是真相。

兩人卻對相貌與性格的相似性不以為然,其他人即便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從來不會在二人的面前說出來——一方面是因為兩人對外的偽裝並不一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女兒像媽媽很正常’這種固有概念。

“你怎麽還沒跟他離婚?差不多也該厭倦了吧?反正我是覺得無趣至極了。”女孩高傲地揚起了下巴,傲慢又慵懶的語氣也和富江如出一轍。

“繪水戶,不可以這麽說爸爸哦。”富江在知道了月彥還有她不知道的有趣秘密後,一改之前與女孩如出一轍的態度,比川劇變臉還要迅速。她彎了彎眼睛,柔聲道:“你是爸爸和我的女兒嘛。”

若是以為富江在替月彥說好話,想要緩解父女之間的緊張關系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富江這個女人從來就和聖母沾不上邊,她可以說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派的完美代表人了——她的所作所為也都是源於內心深處的欲望和動機,即便真的做出了什麽利他行為,最終也只是為了自我滿足罷了。

她在炫耀。

明明兩個人原本都是‘川上富江’這個個體,偏偏如今受限,導致她們變成了母女關系,身為母親的富江原本就憎惡著另一個自己,自然會時時刻刻抱有優越的心態,不遺余力地想從任何方面打擊她。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種話是不可能用在富江身上的,如果是反語倒還算貼切。

富江的身體是不可能孕育的,可她在體驗結婚的過程中,又很想感受一下育子,即便她並不喜歡小孩,只是體驗一下也無妨吧?

可她也沒想到自己厭倦的那麽快,從別處抱來的嬰兒僅僅一天就被她厭棄,那哭鬧叫喊的聲音有如魔音入耳,引得富江更加躁狂。

雖然她知道自己提出不想再見到這個小孩也是會被深深迷戀她的丈夫所允許的,但至少目前尚未厭倦婚姻的她還想維持著‘正常家庭’的表象,這種煩惱即便是在丈夫問起的時候也難以言說。在她左右為難之時,這個驚人的孩子卻做出了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