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以靜制動

就這樣過了一夜。陸東深沒合眼,蔣璃前半夜還行,後半夜雙眼就開始打架,頭昏昏沉沉了,斷斷續續地睡了個把時辰。畢竟是在棺材裏,就算秦川人在上頭打了孔,空氣的流通總是差點意思。

蔣璃覺得自己有點缺氧,給昏睡找了個不錯的理由。陸東深也沒吵她,她想睡就睡,全程做了保鏢。

實際上他時刻提著警覺。

越是夜深,陸東深的精力就越是集中,在他認為,一旦對方真派了殺手過來,那最佳的動手時間就是夜裏。

可讓陸東深沒想到的是,整整一晚上他都沒聽見棺材外有可疑的聲音。

有微弱的光線從氣孔裏穿進來。

外面應該是天亮了。

天亮總會讓人多少安心。

蔣璃趴在他胸口上睡著了,一兩個小時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殺手不會沒找到咱們吧?咱們的位置有這麽偏嗎?”

陸東深試圖動了動腿腳,酸脹得很。

想來也是可笑,自打懂事到現在他都沒躺過這麽久,沒想到這次躺在棺材裏的時間遠遠超出在床上的時間。

他擡手,想要抻抻胳膊卻直接觸頂了,末了放棄,手掌扣在蔣璃的後腦勺上。

這麽一搭,蔣璃就醒了。

一個激靈擡腦袋。

陸東深眼疾手快把她的頭往下按,這才避免她直接撞棺材蓋的可能。她睡得有點懵,一點風吹草動就如臨大敵了,脫口,“來了嗎?”

“沒來,天亮了。”他輕聲說。

“天亮了……”蔣璃迷迷糊糊地重復,下一秒反應過來,“啊?天亮了!”

借著光亮,陸東深再次仔細觀察棺材四周,試圖找到能出去的可能。蔣璃心裏沒底了,小聲說,“我可不想在這個該死的棺材裏再待上一天了。”

又低聲咒罵,“秦川人也真是的,要打要殺悉聽尊便,搞這套悶死人的手段幹什麽?”

陸東深沒說話,隔了許久問她,“你有沒有發現天亮了之後反而更安靜了?”

蔣璃剛開始並沒覺出什麽來,經陸東深這麽一提醒她才反過味來。

的確,太安靜了。

一天之計在於晨,晨光起萬物就蘇醒,來自天地來自人間的各種聲音也就此起彼伏,尤其在鄉野之地,日出而作,孩子鬧野犬吠,來回來的腳步聲每一下都是煙火氣。

可現在,他們聽不到這些聲音。

就好像天地間還都在沉睡,又或者是正要沉睡,那些個之前還有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蔣璃一臉的不解,怎麽會這樣?

她剛要開口,卻聽陸東深“噓”了一聲,趕忙收住氣口,屏住呼吸,心裏不知怎的就一激靈。

果然,有悉悉率率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刻意壓低了的腳步聲。

聽聲音,不像是只有一兩個人。

陸東深和蔣璃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該來的總會來的。

兩人誰都沒動,保持安靜。

以靜制動。

很快,棺材蓋上傳來響動,有人在開鎖。之前,陸東深和蔣璃判斷這棺材是鎖式的,現如今聽見鎖扣的聲響,更加確定他們之前的判斷沒錯。而更沒錯的是對方殺人方式,他們的確沒有破壞棺材的打算,能小心翼翼開鎖,目的就是要保證棺材的完整性。

畢竟是在秦川人的地盤,沒人會想著給自己找麻煩。

天穹下,微亮的天。

有光線隱隱藏在天際線裏,邊緣成了金黃色,漸漸的,蹦出天線的邊緣。一群人沿著牌坊而走,悄然潛入了祠堂,前後一縱而行,足有十人之多,各個手腳利落身形輕盈,腳踩之地近乎不留聲響。其中帶頭的身高將近一米九,一身暗藍色便裝,眉骨有疤痕,橫切入眼,想來是當時受了挺重的傷。

眉骨疤男先入祠堂,一眼瞧見棺木後,擡手朝著身後揚了揚,其余的人魚貫而入。

這是一處足有百十平的祠堂,從全屋上了年頭的古梁不能看出其在秦川的地位,挑梁之高足有六米多。最前有牌樓,後入有院,院中入屋,屋前都是鵝卵石鋪就。

窗子為鏤空木制雕花,以籠紗取代玻璃,祠堂的扇門極為講究,中間對開,兩旁分別再有兩扇,每一扇門也都跟室內挑梁一樣高,上有浮釘暗花,門檻高達成人膝骨。

祠堂最正中、也就是主位,自上而下擺了牌位,應該是秦川人歷代祖先的,層層疊疊足有上百,每一只牌位前都供著長明燈,空氣裏都飄浮著酥油的氣味。

牌位之上有橫梁,橫梁上懸有一大塊扁平石碑,碑上刻有“秦氏祖訓”四個纂字,後面洋洋灑灑的小纂字,密密麻麻的看不大清,應該就是祖訓的具體內容。

但不緊要。

因為秦氏祖訓不但刻在牌位的頭頂上,祠堂裏的每一根粗壯的梁柱上都刻著祖訓,不再是晦澀難懂的纂字,基本上都成了繁體字,掃過去大致一眼都能看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