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世界

院子裏有一條排水的溝渠通向院墻外,水來不及流出去,溢到地面上。

佳夢舔了舔唇角,回味肉湯的味道。三叔洗兩件衣服,一盆一盆水倒在水溝裏,三嬸刷兩口鍋、十幾副碗筷也是一盆一盆水往外倒,她鼓起沒有幾兩肉的腮幫子,心疼家裏的水被三叔、三嬸可勁的浪費。

錢謹裕晾好衣服回到房間躺一會,鄭桃兒粘上床就睡著了,他閉上眼睛大腦緩慢轉動,習慣性把人物關系重新梳理一遍,以自己為中心,分析他們的優劣勢。原主靠關系進入供銷社,呂芳芳父親給原主弄成臨時工,所以戶口沒有轉到縣裏,也沒有分配到房子,原主想盡辦法踹掉鄭桃兒,搭上供銷社主任的女兒,恐怕就是為了縣裏的戶口、房子。

大家都是心機男,他的想法和原主的想法不謀而合,必須成為縣裏的人,這樣一來日子會過得松快。聽到身旁有動靜,錢謹裕傾斜著腦袋睜開眼睛。

她直起身子坐起來,對上一雙眼角泛紅的柳葉眼,心跳加速鬧了一個大紅臉,懊惱地用手搓臉,暗自唾棄自己沒有出息。

鄭桃兒用浮腫的腳頂著他的大腿,兇巴巴催促道:“醒了快點起床,我要下去。”

對上一張如沐春風的笑臉,她挺了挺圓鼓鼓的肚子,懷著孕呢,翻不下去。

錢謹裕不鬧了,兩人從房間裏出來,院子裏尋不到孩子的蹤跡,怕是出去找小夥伴玩去了。看日頭,估摸著應該有四點,水缸裏的水被兩人用的一幹二凈,他根據記憶拿起扁擔,扁擔兩頭掛著水桶,搖搖晃晃到村頭打水。

錢謹裕蹩腳地挑著水回家,來回五六趟,總算把水缸裝滿水。褲子和鞋被水濺濕,接收到鄭桃兒打趣的目光,他渾不在意道:“天氣轉涼,炸好的肉渣也能放些時日,你每天炒菜少放肉渣,最好撐到下個星期六。”

鄭桃兒放下手中針線,應了一聲。看樣子丈夫心中的火氣還沒有消,總該做做樣子勸丈夫不要和家人鬧得太僵。丈夫和婆家是一家人,再大的火氣也有消散的一天,避免事後婆家人上眼藥,說她壞心眼破壞婆家和睦,害的丈夫和自己離心。

她抿唇上前寬慰丈夫,“爸媽、兄長在地裏幹活挺辛苦,是不是稍微多放一些油…”對上丈夫淡漠的眼神,她越說越小,越來越慫,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坐到灶台下燒火。爸媽、大伯兄、嫂子們,她盡力了,再說下去,他們夫妻關系搞不好也崩了。

錢謹裕眯著眼睛一刀一刀割大肥肉,眼尾瞥著慫噠噠的女人,就這樣子還想當和事老,他暗‘嗤’一聲。他表現出隱忍,心裏壓抑著火氣。這麽容易就妥協了,之前布的局豈不是白費了。

白花花的肉被切成一小塊,鍋裏的油熱了,他把肉放進鍋裏,‘呲呲啦啦’,肉塊縮小,變得幹癟,最終顏色呈現暗黃色,他拿漏網把肉渣撈到盆裏,舀了一碗放在灶台上,其余的放在高出晾涼,豬油放在鍋裏,等涼了之後再裝進鐵盆裏。

丈夫柔聲讓她燒另一口鍋,鄭桃兒扶著大肚子,小心瞅著他柔和的側臉,還好丈夫氣的來的快,去的也快。剛剛惹到丈夫而導致這兩天丈夫不待見自己,那可真是自掘墳墓,一個星期倆口子只有一天半的相處時間,她容易嗎!

孕婦不能吃辣椒,常識性的知識他懂。錢謹裕在菜廚裏翻找半天,找出一頭大蒜和洋蔥,切丁、切絲備用,剝了四片大白菜葉子,鍋熱了,勺豬油放進鍋裏,把蒜丁、洋蔥絲放進鍋裏炒出香味,再把肉渣放進去,翻炒幾下,最後放白菜,倒了一些醋。

鄭桃兒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在灶膛裏塞了兩把稻草,語氣略帶討好和丈夫說話。

錢謹裕用單音節語氣助詞回話,一碟子醋溜白菜肉渣出鍋。她眯著眼睛偷偷捏了一個肉渣,丈夫輕飄飄瞟了她一眼,鄭桃兒老老實實坐下來繼續燒火。

這次用的材料和第一鍋一樣,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了,一大顆白菜剁進鍋裏,舀了兩勺子肉渣剁碎放進鍋裏,看起來肉不少,要靠技術才能夾住碎肉渣。

炒好菜,錢謹裕把另一口鍋裏的油舀進鐵盆裏,鍋裏全都是油,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錢謹裕把肉渣剁成碎丁,從菜缸裏撈出一捧鹹菜,鹹菜在水裏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鹹味變淡了,把尖頭小米椒、蒜剁成泥,炒了兩罐頭瓶鹹菜肉渣。

鄭桃兒歡喜地抱著罐頭瓶,丈夫對她太好了,早晨熬糟米粥,配上鹹菜肉渣,絕配。

“給爸媽帶到廠子裏吃的!”

“...”廠子!只有她爸、她媽在廠子裏上班,這麽說丈夫給她親爸親媽準備的鹹菜肉渣。鄭桃兒吸著嘴唇,把罐頭瓶擩到灶台上,端起醋溜白菜肉渣回到房間,一口一口吃,就不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