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6頁)

而某天江汐忽然就從此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拿起畫筆。

“我算是一路看過來的吧,”陳歡說,“所以今天來找你除了道別,還有別的事兒要說。”

江汐端過酒杯小啜,沒有說話的意思,示意她繼續。

陳歡和她對視:“我覺得吧,抄襲的人該死,但你不該死,抄襲的人活該一輩子沒靈感,但你不是。那是別人的錯誤不是你的,該受這些影響而再也拿不起畫筆的人是任盛海,而不是你。”

說到這裏陳歡突然想到什麽,話頭一頓。

小孩兒果然還是小孩兒,江汐似乎就等著她這刻,看著她笑了下。

她終於開口:“是不是想到曾經那些該罵別人的都罵到我身上了?”

當年抄襲的人是任盛海,可所有人身攻擊都是江汐的。

人對另一個人使壞留下的惡意是不會變成無形的,它總會在另一個人的生命裏留下痕跡。

“我知道,”陳歡說,“但這些你也早釋懷,讓它過去了不是嗎?”

陳歡說對了,這些年過來江汐對以前那些漫天的惡意早就沒什麽感覺了。

江汐沒說話。

陳歡像是要看進她眼睛裏,有一股倔勁兒:“你就是在跟自己較勁。”

江汐掀起眼皮看她。

陳歡又喝了一口啤酒。

兩人對視半晌,江汐先笑了,她撇過頭笑了聲,又轉回來,朝陳歡擡了下下巴:“繼續。”

陳歡:“那就長話短說,單刀直入吧。我就是想跟你說,在畫畫方面你有的是天賦,當然也沒有說你演戲不好,你喜歡的東西你都可以發展,你別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我算是你……”

她歪下頭,想了下措辭:“某方面來說應該算個粉絲吧,雖然我對畫畫什麽的不感興趣,但你的實力當年很多人都看得到,誰都知道你想畫還是能畫得出來。”

江汐好像一直是淡淡的,也不知把話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陳歡一點也不給面子:“覺得你畫不出來的人就是你自己。”

江汐微垂著眸,弧度細巧的唇角夜色下格外溫柔,她淡淡笑了下:“是吧。”

陳歡再次拿起桌上的啤酒,送到了嘴:“我就想說啊,有啥好怕的,想做就去拼唄,大不了頭破血流,一次畫不出來就畫第二次,直到畫出來為止。”

江汐擡眸看她:“年輕果然好啊。”

陳歡酒瓶碰了下她酒杯:“是吧,我也覺得。”

“行了,先吃飯吧。”江汐說。

吃完飯兩人散步回酒店,到門口的時候江汐往裏面看了眼:“今晚住這兒?”

陳歡搖了下頭:“明早和樂隊的人約了見面,這趟過去就不回來了。”

江汐笑了下。

陳歡說:“沒啥事兒了,先走了。”

“行。”

陳歡走了幾步,背對江汐擡起手臂朝她揮了揮,話裏帶著笑意:“高處見啊。”

似乎即使在夜裏,這女孩兒也耀眼得鋒芒畢露。

江汐看著她那寫著牛逼兩個大字的後腦勺,笑了笑:“行啊。”

……

江汐沒回酒店,直到陳歡上車後她也沒回。

夜裏風還殘留刺骨的冷意,江汐站在風裏,許久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有所動作,掏出了手機。

她想找陸南渡。

屏幕上有著陸南渡的未接電話,因為靜音,吃飯的時候沒注意到。

她回撥了電話。

陸南渡那邊很快接聽。

風吹樹響,隔著馬路,對面銹燈舊樓,今晚對面那盞燈似乎比往日亮了些。

江汐開口:“陸南渡。”

她薄唇微動:“我想畫畫了。”

/

歷時兩個多月,電影順利殺青。

也就是在這天,江汐畫出了幾年來的第一幅畫。

一朵帶血的黑玫瑰。

但不是單純一朵花,是由兩個人物的側向構成的一朵花。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個藍白校服的陰戾少年。

這天殺青最後一場戲,江汐身上就是一襲優雅旗袍。

絲滑布料下,女人腰肢凹凸有致,脆弱又性感。

這部電影是極致瘋魔的悲劇,人生不如意事常□□,電影裏的女主人公荊藤便是這樣一種人生,從幼年至成年,她的人生不過從一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牢籠。

一生被家暴支配。

她拼不過這個世界,那就瘋吧。

瘋了,就拼得過了。

有人說街頭那家裁縫店裏的貌美老板娘很奇怪,因為她一生做了無數旗袍,卻從來沒見她自己穿過。

很多人說,因為她只給別人做。

有很多很多人這麽說,可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問過她。

不是的,荊藤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旗袍了。

那天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她在昏暗老房間裏,對鏡穿上了自己剪裁的旗袍。

這是店裏最好看的一件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