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波三折(第3/5頁)

賈母眾人都往東跨院過來,報信的人跟在一旁說緣故,賈母一面聽他們說話,一面又記掛寶玉,忙進來看時,只見寶玉臉色煞白,眉心緊皺,比往日挨他老子打時還要孱弱。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淌眼抹淚的叫拿了賈瑞過來。

堂下人忙勸:“二爺本就是被汙穢氣沖撞了,心下不知怎麽嫌惡呢,倘一時見了那個瑞大爺,更添病症了。”

早有丫鬟媳婦等跑去告訴鳳姐知道,鳳姐聽說,也忙上來。

又有黛玉,自打揚州回來,從暖濕的江南水鄉一下轉到這幹冷的北地京城,剛回來時還沒顯露,這幾天卻又有些咳嗽起來。此時也不得不被驚動,扶著紫鵑的手也過來探看寶玉。

王夫人聽說病由,心下已松快了些兒,當下環顧:寶釵、史湘雲、並三春都圍著,老太太在床沿上坐下,諸丫頭擦汗的擦汗,灌水的灌水,倒也殷勤小心。只是寶玉還未怎的,襲人已哭得滿面是淚,王夫人擰起眉頭,往日見這屋裏的襲人和麝月都粗粗笨笨的,是能托付的,這些時日襲人不大到前頭去,怎麽也變得怯怯哼哼起來了。

卻是襲人自知寶玉隱疾,為籠絡住他,不得不改了行事作風。她原來明面上溫柔和順、穩重大度,蓋因私底下能以柔媚歡情轄制住寶玉;可這條路已被堵死個七七八八,襲人無法,只得用寶玉喜愛的弄小性兒、病西施的模樣來叫寶玉離不開她。況且又因碧痕越見跋扈,襲人為與其相抗衡,常是今兒心口疼明兒見風著涼,引著寶玉憐惜安慰她。

時日一長,行動間便帶了出來,叫王夫人看了十分不喜歡。

賈母已知賈瑞先在賈璉那裏鬧了一場,嚇哭了大姐兒,出去又沖撞了寶玉,分外惱怒,恨道:“告訴門上,不許他再進來!今兒門上的,立時拉出去打二十板子。以後他再敢進府來,都給我亂棍打出去。”

正值賈代儒狠打了一頓賈瑞,命人來看寶玉,賈母直接道:“我們寶玉叫他害的還沒醒呢,只求他離我們遠遠的,才是正經話!”

又罵賈璉:“不管是好的壞的,都認作朋友,這結交的是些個什麽人!帶累了你兄弟不說還嚇著閨女,真真個不長進的混賬行子!”

鬧得鳳姐也沒好意思的,坐了一回就出來了。

黛玉見裏面擠得都是人,連腳都插不進去,越性也出去了,回羅翠塢路上還納罕道:“也是奇了。都說我愛哭,我也的確愛哭,常不常的分明我心裏沒有哭得意思,這眼淚就自己滴下來了,忍也忍不住的。若在以往,二表哥面白氣短,老太太和他的丫頭哭得那樣,我這淚珠子早陪著掉下來了。今日不知怎的,心裏不想哭,眼裏竟然也沒有淚?”

杏月聽聞,神差鬼使的忽想起在揚州林府裏聽過的一個傳言:說姑娘三歲的時候,有個癩頭和尚要化姑娘出家,老爺太太自是不允,那癩頭和尚就說‘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親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生。’那個時候,太太的陪房秦嬤嬤私底下就斷言姑娘身子骨好不了,也活不長久,常偷偷拿姑娘愛哭來說事兒。誰料姑娘雖胎裏弱些,這些年也漸漸康泰了,況且姑娘現在興許動不動就哭的性子也變了,可見這些和尚道士的話,還是少信為妙。

杏月腦子裏轉了一圈,心道:就譬如那曾經能當太太半個家的秦嬤嬤,猖狂的那樣,還不是叫太太發現了二心,如今不知流落到那裏去了,那樣的下場自然是心黑手毒的人該得的。再如,在寶二爺房裏站著的薛大姑娘,弄出個金鎖,還有八字與寶二爺相配,如今又怎麽樣呢?上不去退不出,後路都給堵死了,也沒意思的緊。

她只亂想,忽發覺薛大姑娘的那金鎖上的八個字也是個癩頭和尚給的,還有那個終於同父母團聚的甄老爺家的女孩兒,小時候也有個癩頭和尚叫甄老爺把女兒舍給他……不由得咋舌,嘟囔出聲音:“難不成天底下沒有幹凈的和尚,但凡和尚都得癩頭才成?若是同一個和尚,也忒忙亂了,一會兒蘇州一會兒揚州一會兒又去金陵,偏生盯著人家的女兒……況且也忒偏心眼了,那兩個就得化出家去,人家不給就詛咒人家;這一個又是給藥引子又是給好方子的,臨了還送句吉祥話?”

“你嘟咕什麽呢?姑娘都走遠了,還不跟上。”陳嬤嬤笑罵一句。

杏月晃晃頭,笑道:“我想那些和尚道士的也很有頭腦!開頭說些怪話去恐嚇詛咒人家,人家不僅不給布施,還要打他出去;他見化不來緣,就改了路子,不僅給人看病還要說吉祥話奉承人家,果然就金銀入佛缽,還得些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