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4/6頁)
春日多雨,連綿不斷的雨下了大半個月。
那天,她去找趙煥章時,遠遠看著他站在橋上淋雨,她打著傘走過去。
男人身上帶著些許淺淡的松針冷香,謙和矜貴。
趙煥章沒說話,她也沒說話。
雨水轟然砸在油紙傘上,噼裏啪啦的響聲回蕩在他們的耳畔。
良久之後,趙煥章握著她的手,對她說:“走吧,回去了。”
他的衣裳已經濕透,發梢滴著水珠,俊俏的臉龐被水洗了一遍,趙煥章去屏風後的浴桶裏洗了個澡。
顧盼覺著冷,便脫了外衫爬上床縮進被子裏準備睡了。
趙煥章穿著裏衣從屏風後走出來時,她毫無察覺,等人靠近,後知後覺望著他。
趙煥章擦幹了濕發,握著她的手腕,隔著朦朧的燭火,他的眸色有些深沉。
真正面臨這件事的時候,顧盼心裏並不抗拒。
趙煥章很有耐心,無論何時都顧慮著她的感受。
深夜事畢,顧盼窩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來日清晨,身子並不覺得難受酸軟,她的枕邊多了個精美的白玉發簪。
發簪最上雕刻的是一只小狐狸。
顧盼拿著這只發簪,臉頰發熱,一股暖流自心底而過,她沒想到原來自己在趙煥章心中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侍女給她梳妝盤發時忍不住說:“姑娘,這只發簪是太子殿下親手雕刻而成的,太子不僅念書厲害,幹閑事也是很厲害的。”
顧盼笑了下,“是嗎?他沒跟我說過。”
她攥著發簪舍不得松開,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覺得不夠。
“太子從來不會對您說這些,您不知道吧,您剛來太子府的那段時間,天天夜裏都在做噩夢,太子殿下怕您見了他會難過,都是晚上偷偷過來看您。”
顧盼手指一頓,當初看書時她和大多數讀者都有一樣的想法,太子殿下不過是小說裏最常見的溫柔人設的炮灰。
相處下來,顧盼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趙煥章的溫柔只是一種處事的手段,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煩。
他內心溫柔,卻也強大,並不是優柔寡斷的男人。
他有自己的抱負,也有強大的事業心。
顧盼從來沒見過比趙煥章耐心還要好的男人,北蠻送了頭獅子過來,逃跑了十幾次,次次都趙煥章親自抓了回來,受了好幾回傷。
若是旁人早就沒這個耐心,直接殺了。
溫柔是陷阱。
顧盼已經掉進趙煥章為她織的這張網裏。
愛恨都是一刹那的事。
那一瞬間忽然就不愛了。
而漫長的柔情蜜意之後,愛意悄然而至。
顧盼問:“他今天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侍女捂嘴偷笑,“姑娘,這好像還是您第一次主動問起太子殿下的行蹤呢!”
顧盼眼睛彎了彎,“所以太子有說嗎?”
侍女搖頭,“奴婢哪裏能知道這些呀。”
顧盼便不問了。
後來趙煥章知道這事,每次臨出門前都會告訴她自己去了哪裏何時回,有時人在宮中趕不及回來陪她一起吃飯,也會派人專門來告訴她。
這大概是顧盼穿書後過的最輕松的一段日子,沒有任何的煩惱,沒有壓抑的看管。
她活的像一團燦爛的日光,自由而又熱烈。
春末夏初,顧盼在同南安郡主一同去廟裏禮佛時,跪在佛像前昏了過去。
盡管很快她就醒了過來,南安郡主還是擔心她,當天便同她一起回了京城。
趙煥章請了宮裏的禦醫給她診脈,擔心受怕,面露憂色。
禦醫開口便是給他賀喜,“這位......”想了想,禦醫換了個稱呼,“夫人是有喜了。”
不多不少三個月。
便是在那個雨夜裏有的孩子。
顧盼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趙煥章怔了好一會兒,眉間躍著喜氣,笑了起來。
禦醫領了賞錢,行禮告退。
等顧盼回神後,她眼前能看見的只剩下趙煥章一個人了。
男人喜上眉梢,連笑容比平時都深。
他應該是真的很高興。
顧盼刹那間紅了眼,發熱的眼眶裏溢滿了水光,匯聚成一顆顆透明的淚珠,順著她的面頰往下流淌。
她哭的像個小孩子,用力抱住趙煥章嚎啕大哭。
顧盼只是太難過了。
她被原著情節逼的呼吸不上來,時至今日,沒有一件事是被改變了的。
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原著顧六小姐所要經歷的事。
這個孩子不該來的,他會死在鐘硯的劍下,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趙煥章以為她是被嚇壞了,輕撫著她的後背,低聲哄她,“不怕,我在呢。”
顧盼哭的停不下,大哭變成抽噎啜泣,喉嚨哽咽的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趙煥章替她抹了眼淚,眼神擔憂,“怎麽了?”
他深吸了口氣,問:“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