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頁)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更莫說陳鳶是他打心眼裏從小疼到大的,更何況在他眼裏,那就是件美事,一則太子殿下可享齊人之福,二則深宮裏頭,姐妹兩也好相互照照應,光耀門楣。
對太子,對國公府,都是一件好事。
於是陳申在老太太還未醒的情況下,意氣風發揮毫寫了這麽封信,秘密遣人送到了東宮。
殿裏的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胡元大氣不敢喘,片刻後壯著膽子上前,問:“殿下,這信……該如何回復?”
“不必回。”紀煥松了手,長身玉立站在內殿之中,聲音裏揉雜著三九天裏的雪沫子。
“待太子妃回門之時,叫陳申親自與孤明說。”
敢在太子大婚之日幹出這樣大不逆的事,可見膽量不小,心機不可謂不深,平日裏,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又該是怎麽欺負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的?
熏香燃起,冰盆送涼,紀煥眼底寒意深濃,身形筆挺如山巔之上的蒼竹松柏,直到太陽沉入天邊,余暉映紅了半邊天幕,他才將那封信放在袖口,徑直去了毓慶宮。
毓慶宮裏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栽著些奇花異草,錯落有致綠意盎然,墻角邊還掛著個秋千架。
陳鸞命人在秋千架上墊了層狐裘,她大半個身子陷在裏頭,手裏握著書卷,如海藻般的青絲被一根簡簡單單的玉簪挽起,不施粉黛卻更襯得她顏色更勝。
這會輪到明月與葡萄當值,葡萄手巧,正在給陳鸞縫荷包,荷包裏放著西域進貢的香料,難得她家姑娘聞著喜歡。
明月則候在一旁替陳鸞捏肩,她長得不錯,便是一身普通的宮裝也能穿出不一般的韻味來,手下的力道不輕不重,是個會伺候人的。
陳鸞將書翻過一頁,目光不由得落在明月的臉上,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將書卷折起一個小角放在身側,勾了勾唇笑道:“祖母讓你跟來東宮,是為著好好伺候太子殿下的,如今在我身邊做這些瑣事,有些委屈你了。”
這是要將她送到太子身邊伺候的意思?
明月眼眸微亮,身子卻下意識跪了下去,誠惶誠恐地道:“能跟在娘娘身側伺候,是明月前世修來的福氣,斷斷沒有半分旁的想法。”
陳鸞饒有興味地擡眸看著她,輕聲問:“這樣說來,你這是不願去殿下跟前伺候?”
怎麽會不願意?她做夢都想!
明月囁嚅著說不出話來,險些紅了眼眶,她低頭,只恨自己這張嘴太過多話,表忠心過了頭。
葡萄見狀,也跟著過來插話道:“娘娘仁厚,咱們能跟在身邊伺候,已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哪裏還想走啊?”
明月暗暗咬牙,才大著膽子擡眸張口欲言,就見陳鸞笑著擺了擺手,道:“罷了,既然這樣,本宮也就做回主,將明月留在毓慶宮伺候。”
明月臉色瞬間灰敗下來,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同流月葡萄不一樣,不是打小就伺候著陳鸞,就算留在毓慶宮,也只是個遭排擠的大丫鬟,生死皆在太子妃一念之間,哪有做東宮侍妾自己為自己謀劃後路來得威風?
侍妾未必就不可以成為寶林與良娣,未來入住皇宮,也未必不能母以子貴,一步登天。
丟了這樣的機會,她如何能夠甘心?
陳鸞又拿起書卷,卻是一個字也瞧不進去了。
她何嘗不知道明月的想法與野心?
如今紀煥登太子位,這樣的女人,在東宮只會越來越多,至於以後,後宮三千佳麗絕不僅僅是句戲言與擺設。
她與紀煥之間的阻隔會有很多。
可至少現在,她私心裏並不想在他身邊瞧見別的女人。
黑色的浪潮來自遠方,像是盛夏夜晚成群結隊的流螢,須臾之間席卷了天空,每一寸也沒放過。
陳鸞看著那輪寡淡的太陽一點點的沉入極淵,最後完全消失,了無蹤跡,天地被黑暗主宰掌管,她從秋千架上起身,露出柔和的側臉,輕聲道:“傳膳吧。”
毓慶宮的管事嬤嬤姓蘇,是從前八皇子府裏伺候的老人,對陳鸞那是滿意得不得了,每回陳鸞偷偷跑去皇子府,總要變著法子做幾樣拿手的菜呈上來。
紀煥和陳鸞都歡喜她做的小酥肉。
瓷白的湯勺與白玉一樣纖細骨感的手指關節,是一對叫人覺著賞心悅目的搭档,陳鸞執著白勺,舀了一口湯往嘴裏送。
今日在旁邊伺候著布菜的人是明月,陳鸞在旁邊著看,她沒有那個膽子當眾撩/撥,也還算是老實。
紀煥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拿了那展開攤在一側小幾上的信紙,挑了挑眉,問:“這事,你覺著如何?”
陳鸞喉嚨口堵得慌,她下意識就皺了眉,也跟著放下銀筷,目光落在那信上的遒勁黑字上,聲音低了幾度,“殿下覺著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