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3/4頁)

路上寒風不斷穿山越嶺,可比在京城吃不上鮮菜辛苦多了。

他們在水道結冰前就吩咐了各自在江南的管事,若有急事就用飛鴿傳書,實在是萬不得已再用快馬親自進京。

若來找他的真是揚州來的,難道,揚州出大事了?

李念原一收往日不羈的姿態,蹙著眉尖說:“快請那人進來。”

文叔應過去了,眾人在屋裏等得急躁不安。尤其李、徐二人,眼中隱隱含了一絲憂心忡忡。

待到那陌生來客跟在文叔身後進屋,露出他的真容時,李念原驚得頭一個嚷了出來。

“老高,怎麽是你!”

那跟在文叔身後,瘦骨嶙峋的高個男子正是揚州四大鹽商兼四大“才”子之一的高朱普。

一瞧著他那腎虧臉,李念原腦海裏是亂做一團。

老高這人天生就愛浸溺在驕奢淫逸裏,半點都吃不苦,年少時讀書天一冷他就敢帶條狐皮鋪在椅子上取暖。

在這寒冬臘月裏,他竟然不辭辛苦親自跑京城來必是為了不得了的大事,難道……

李念原心裏一涼,眼圈跟著一熱又一紅,眼淚立馬就要奪眶而出。

“老高,難不成……難不成老蔡終於把家當全賭光,一時受不了氣死了?”

徐承志也驚得“格愣”一下掉了筷子。

要說四大“才”子兼四大鹽商裏裏賭徒蔡冒蓀的產業最大,但他的愛好風險也最高。

高朱普好色,無非也就是他的腎和荷包累點;李念原愛吃,那也就是把花出去的銀子換成身上的膘;徐承志那就更簡單了,好酒難得,有時候就是有錢你都不知上哪尋佳釀去。

蔡冒蓀就不一樣了,賭,只要一顆骰子就能開始。

對於他的這個愛好,其他三人也是勸過好幾回。可浪子回頭容易,賭徒戒賭卻是壓根不可能的事。

李念原以前就同徐承志吐槽過,老蔡總有一天得栽這事上。他們三要是為了老蔡好,就應該偷偷占他幾個店鋪,算是給他留點養老錢。

李念原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初是一語成讖,他沖著徐承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老徐,老蔡怎麽突然就這麽走了呀!”

“你他娘的才走了!”

高朱普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罵出了粗口。

李念原停了哭聲,臉上懸著眼淚問:“啊?老蔡沒事啊?”

高朱普鼻子裏噴著氣說:“他好得很呢,前陣子才又添了個孫子,他能有個屁的事!”

李念原抹掉眼淚,對蔡冒蓀他能說哭就哭,對著高朱普就只剩了嫌棄。

“老蔡又沒死,那你寒冬臘月跑京城來做什麽?我不稀得見你啊!”

高朱普被這毫無自覺的人氣了個倒仰,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一把扔到李念原的臉上。

“你他娘的自己幹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寫的?”

說起來李念原還真不記得自己給高朱普寫過什麽信,他雖然和高朱普是同窗,但經商以後高朱普喜歡抱大官的大腿他不喜歡,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的來往就一年年少了下來。

他不甚在意地拿起信看了一眼,接著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捏著信轉身對徐承志說:“老徐,我之前給老高寫了絕交信啊!啊喲喂,歲數大咯,我怎麽一點不記得這事了?”

徐承志一聽也嚇了一跳,“你真給老高寫絕交信了?”

那會兒他是逼著李念原把那些鶯鶯燕燕的東西都燒了,也記得李念原說過要和老高絕交,但他真沒想到李念原能一沖動寫個絕交信。

徐承志接過來瞧了一眼,心裏一樂:李念原這絕交信還寫得聲情並茂,到了末尾還附帶上點“淚痕”。

李念原說:“嗨,當時一時急昏頭了,想著要斷就索性斷個幹凈唄,腦子一熱就寫了這麽一封信了。”

高朱普一看他這壓根就沒放心上的模樣,頓時是怒火攻心。

“你個缺心眼的,自己幹了什麽就這麽一點都不記得了?你站著別動,看我不過來打死你。”

珍珍他們看高朱普真開始擼袖子了,生怕他真打了李念原,忙叫文叔帶人左右一起上拉住他。

李念原自知理虧,趕緊收了笑容對高朱普連連作揖。

“老高老高,息怒息怒。這事是我錯了,可我那會兒真是沮喪到家,這才一時沖昏了頭腦給你寫了這麽封信。”

高朱普罵道:“你李念原也會沮喪?你就放屁吧你!”

李念原去拉高朱普的胳膊,請他坐下,高朱普黑著臉把他的手甩開。

“今兒這事不說清,咱們下半輩子沒完!”

李念原道:“老高,這事吧,其實不怨我,還得怨你。”

李念原於是把他進京趕考後發生的事一股腦地都說給了高朱普,高朱普聽得是目瞪口呆。

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這你也怪我?你自個兒沒長腿啊?這青樓楚館,難不成是我綁了你去的?還有,當年我說要去見水蓮姑娘,是誰聽說後跑得比我更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