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2/4頁)

高朱普的相好其實不是正兒八經的妓女,而是一個唱戲的戲子,藝名小芠香,她是知名的昆班慶春班的台柱。

彼時梨園戲子和秦淮知名的花魁相差不大,尤其當紅戲班的台柱,幾乎人人都有入幕之賓,只是她們不像花魁那般名正言順地開張接客。

戲班子都是走穴,這慶春班在昆山火了之後班主就帶著他們到了金陵這個更大、有錢人更多的地方,果然也是一炮而紅。

高朱普就是在那同這小芠香勾搭上,一來二去成了“知心人”。

在南京演了兩年後,班主又把腦筋動到了權貴雲集的京城,老話裏都知道有錢的比不上有權。

如今京城的王公們也開始喜歡昆曲,要是能讓王公貴族們看中,不但人身有了保障,金錢也自然是滾滾而來。

於是去年慶春班正式進京,落腳點就在八大胡同附近。

高朱普這次來京城,便尋到了戲班所在,和小芠香敘敘舊情。

今年過年時,小芠香覺著老高總往戲班子找她影響她開拓本地新客戶,於是就哄著老高給她額外租了個小四合院。

高朱普這人,商人本色,對待生意是能給你摳到一枚銅錢,可對女人就大方得多。

小芠香滾進他懷裏一撒嬌哭訴了一番班主如何騷擾她,高朱普二話不說,第二天就租下了一個小四合院給她住。

於是阿靈阿和李念原這會兒就站在這個位於八大胡同深處的一座小四合院前。

風月之地那都是晚上才營業的,現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整條胡同都安靜地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實在難以想象,入夜之後,此地處處是燈紅酒綠、唱戲聲、笑聲不絕於耳。

“高朱普就住在這?”

李念原哼了一聲,道:“是啊,這裏就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

他說罷走上前去叩門,不多一會兒一個上身紅袍子,下身綠襯裙,頭上還插了一朵花的老婆子打著哈欠出來開門。

“誰啊,這一大清早的來叩門。”

阿靈阿擡頭望了眼高懸於空的太陽,腦袋上飛來三道黑線。

這還一大早,午時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

老婆子眯著眼打量了兩人一番,心裏暗暗對兩人的身份就有了個底。

他們都是跑慣江湖的人,看人都十分準,李念原一身文士裝扮且不提,阿靈阿從衣服到腰上的配飾,都帶著濃濃的旗人風格。

老婆子精神一振,喊起來:“喲,兩位大爺,裏頭請,快請進啊。”

這座小院子只有一進,小到一進門就能把整座四合院盡收眼底。

正中三間的主屋似乎是他的相好小芠香住的屋子,兩邊各有一兩間的小屋,在靠西南的角落裏則是廚房。

李念原悄悄和阿靈阿說:“你瞧瞧老高這摳得,也不曉得買個兩進的院子。”

老婆子看他兩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對這院子不滿意,笑呵呵地上來插話:“兩位大爺,這就是咱們小芠香姑娘臨時落腳的地兒,趕明兒就要搬去一處更大的院子呢。”

屋裏頭那位小芠香姑娘這會兒似乎是聽見了動靜,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媽媽,是水(誰)來了呀?”

到底是昆班的台柱,這一亮嗓就是不一樣,又媚又蘇,就像有人拿了羽毛往你心口上撓癢癢。

好在來的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心裏只有老婆大人,另一個心裏頭都被“想打死高朱普這畜生”的念頭給占得滿滿的,誰都沒露出半分興趣。

老婆子慣會看顏色,此時問:“兩位大爺,可是要去咱們小芠香姑娘房裏坐坐?”

阿靈阿嚴肅地說:“不用,咱們來這不是為了你家小芠香姑娘,是為了你家姑娘的金主,兩淮鹽商高朱普。”

老婆子一愣,尷尬地說:“這,兩位老爺怕是尋錯地方了吧,咱們家姑娘就是個普通的唱戲的,哪認識得了什麽鹽商大老爺。”

李念原道:“你不用替老高這個狗東西打掩護,這地方還是他親口告訴我的,說他花了五千兩租了一年給你那什麽小芠香姑娘的,他人呢?”

老婆子一瞧,得,還真是認識的,無奈地說:“高老爺還沒來呢,老身也不知道她在什麽地方。”

此時主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穿了一身絳紫色夾袍,配鵝地黃裙子的小芠香姑娘妖妖嬈嬈地走了出來,她梳了一個最近漢人裏流行的側髻,發中插著一支金步搖,流蘇垂在發髻邊,隨著小步子邁動搖搖晃晃。

她靠在門邊,吹了吹手上才塗好的紅丹蔻,媚眼兒一掀,給李念原和阿靈阿各拋了一個媚眼兒。

“媽媽,這二位都是水(誰)呀?何不替女兒說引一番。”

她說起話來也像在念白,一般的男人在這大概腳都要軟了,阿靈阿和李念原卻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