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3/4頁)

明珠長嘆一口氣,“遏必隆當年老和我說,自己沒生出個像容若一樣的聰明兒子,現在瞧瞧,他老家夥就是走得早沒瞧見,還是生出來了嘛。”

阿靈阿訕訕一笑,沒好意思說遏必隆也是撿來他這個便宜穿越兒子。

他又說:“但這回,順天府和步軍統領受人指使想咬靳輔,於成龍想挑起河工案開支卻折子被燒,小七爺不知道看見了沒有,我那天入乾清宮前皇上手裏還有個折子。”

“是,但您一進去,皇上就放下了。”

“那是王鴻緒、徐乾學找人彈劾我的折子。”明珠望著室外的陰天說,“南人南黨啊,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樂意給人當刀用。”

阿靈阿心驚,急問:“你早就知道他們要彈劾您?”

“知道,王鴻緒丁憂卻被找回來那刻我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傷這條腿。”

明珠比了三根手指,“那日殿上的第一件,夫人們遇襲,此事雖然扣在誰腦門上都行,但萬歲爺大發雷霆,就意味他非常想要保靳輔,且不願違背太後將此事敷衍。”

“第二件,他燒了於成龍的折子,依然是極想要保靳輔,同時還想保了河工漕運兩江所有和此事有牽連的朝臣。”

“第三件,就是沖著我來的。河工沒錯,但我明珠有錯,得出點事出點血。所以我認了第三件,還在他面前誇了靳輔一頓,皇上可不得給我原品致休的台階下。”

阿靈阿一笑,輕聲說:“明相好算計。”

“算計就算計吧,我為朝廷忙了一輩子,總不能身首異處地去了吧。”

明珠喝了口藥,皺著眉說:“其實第二件和第三件息息相關,徐乾學以為他們挑了人來彈劾我,我下台他們入閣萬事大吉。其實不然,保住河道漕運和兩江的官員就是留殺他們的刀子,這裏面靳輔治河能臣、傅達禮出身翰林、兩江總督傅拉塔是我外甥,他們後面都有大前程,我對他們也或多或少有恩典。南黨靠拉下我得的那點成功一定會煙消雲散。萬歲爺精明著呢,南黨想要在他手裏翻身做大?門都沒有。”

阿靈阿此刻只覺得那天他在乾清宮白跪了一個下午,在明珠面前他猶如白癡。

他突然想到了康熙給明珠的那句批語,他不由脫口而出:“明相,萬歲爺說,力有所能,無不為,忠也。”

本來饒有興致的明珠突然沉下了臉色,他歪著嘴“呵”了一聲後,懶懶地不再說話。

“若您願意為太子……”

“我不願意。”

明珠斷然拒絕,“我不是為大阿哥,我知道你們怎麽看,說我要為了大阿哥才去和索額圖作對。有大阿哥固然好,沒有,我也不願意。”

明珠氣哼哼地端起茶一飲而盡,“滿洲再怎麽滿漢一家,皇帝用母家都是最正常的事情,你就光看佟家人怎麽爬起來的就知道了。放順治朝佟家算個什麽?佟家女生了皇上以後現在是什麽?索家再不是個東西,太子以後能不用?會不用?我現在放下老臉去跪在太子身邊,人家也不願意收,索額圖也不願意收。與其如此,我還不如做點自己高興的事。”

儲位到了明珠口中變成了讓自己高興的事,阿靈阿都不知道該哭該笑。

“明相,後面呢?我不信你沒算清楚後頭。”

明珠朝他看了眼,聳聳肩膀。

“徐乾學做的嘛,那就把人往死裏告,先破了南黨入閣。”

見阿靈阿還在糾結,明珠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索老賊這個人我了解,傷我夫人絕非他本意。他這個人比我還怕夫人,將心比心都不能把我夫人往絕路上逼。這回呢,就先借著這事把他的翅膀都折了,折幹凈了,後面甕中捉鱉就好。”

明珠是風輕雲淡,說完就把阿靈阿轟走了。

是夜,躺在珍珍病床上的阿靈阿臉色比應該生病的珍珍還差。

珍珍正抱著一套大清律例在打發時光,她轉頭瞧了眼阿靈阿問:“怎麽了?晚膳時候就不愛說話,是案子沒頭緒?”

“有頭緒。”阿靈阿把知道的都告訴了珍珍,“這案不難查,靳輔今日已經被康熙找人從刑部帶出來了。徐乾學若是這時候把證人弄死,那他直接就能死了,也不用當什麽刑部尚書了。難的是後面啊……”

“後面難什麽?難在如何在索黨明黨裏活下去?”

珍珍一語道破,換來阿靈阿翻過身抱著被子的嚎叫。

“朝政好難,我想回去做一條富貴鹹魚。”

珍珍把她的書放下,俯身靠在阿靈阿的身上,揪住他耳朵湊近說:“當年你在這片土地上念大學的時候和我說,社會科學統計學太難考不過去,現在是這門課難還是朝政難?”

社會科學統計學,給社會科學做定量分析,這是讓前世朗清死去活來的一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