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雖然袁一概不是那麽好吵醒的,但倪名決還是披上外套去了陽台,撥了個電話給傅明灼。

傅明灼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乎是氣音:“歪,倪名決——”

“幹嘛?”倪名決問。

他的聲音永遠四平八穩,像個莫得感情的冰冷機器,很容易營造一種他很不耐煩的錯覺。

深更半夜的打擾人家,傅明灼也知道不好意思,她幹笑兩聲,話裏帶著抹顯而易見的討好:“我不是故意要找你的,我找陸沅哥哥還有林朝還有一概了,他們都睡了,我沒辦法了才找你的。”

很好,合著是找不到別人了最後才找的他。

真是體貼。

本來他沒有很不爽,現在他不爽透頂了。

“那我也要睡了。”倪名決說,“掛了。”

“別啊倪名決,別掛。”傅明灼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觸到他的逆鱗了,有求於人,嘴格外甜,“你最好了。”

倪名決輕嗤一聲,手機沒移開,還是貼在耳朵旁邊。

傅明灼等了兩秒沒等到掛斷音,知道他不會撂電話了,小心翼翼的口吻一掃而空,雀躍起來:“那你現在來找我嘛!我等你。”

“你先說什麽事。”外頭天太冷,倪名決拿著手機的手暴露在空氣裏,有些發僵。

傅明灼神神秘秘,不肯說:“你來了就知道了。”她不給倪名決拒絕的機會,自覺喊他好聽的,“匿名哥哥,好不好嘛?”

倪名決:“……”

十分鐘後,倪名決騎著山地自行車出現在傅明灼家柵門外。

她家一片黑燈瞎火,只有院子裏的夜燈幽幽地亮著。

倪名決給她發了條消息:到了,人呢?

傅明灼:來了。

屋子裏仍然沒有亮燈。

大約五分鐘後,大門慢慢開了一條縫,傅明灼探頭探腦地出來,確定柵門外有倪名決在,她才做賊似的從門縫裏擠了出來,阿姨就住在一樓,她怕阿姨聽到動靜,所以關門的動靜輕了又輕,時長久到倪名決以為她在玩動動就是木頭人的遊戲。

“嗒。”寂靜夜裏,關門聲讓傅明灼神經一緊,她一動不動地聽了幾秒,確認屋子裏沒有任何動靜,才放心大膽地撒開腳丫子穿過院子,來到柵門前。

“到底什麽事?”倪名決問。

他不過正常音量,但是傅明灼嚇得半死,伸出食指抵在嘴上,拼命朝他“噓,噓”。

倪名決:“……”

倪名決做好了傅明灼會故伎重演用樹懶的速度開門關門的準備,但更神奇的事情出現了,傅明灼有門不走,開始爬柵門了。

倪名決:“……”他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壓低音量問:“你在幹嘛?”

“噓,噓。”傅明灼手腳麻利地往上攀爬,還是嫌他說話聲音大。

等她爬到最頂端,她邁了一條腿翻過柵門,橫向坐在門上,為自己的勇猛善戰頗為得意,笑嘻嘻地往下看了一眼。

然後笑容就僵在她臉上了,她另一條腿稍稍擡了好幾次,始終沒跨過去。

“……”倪名決等了一會,看她一直不動,他催促,“又幹嘛啊?”

“我怕。”傅明灼說。

倪名決:“……怕你為什麽不走門?”

柵門年數多了,有點生銹,開關之間會有很大的聲響,傅明灼怕把家人吵醒了。

她鼓起勇氣把另一條腿也跨到了外面,這下是完全不敢再動了,她兩手在身側緊緊抓著門邊,沖倪名決哭喪著臉:“怎麽辦嘛倪名決?我不敢下來了。”

倪名決被酒精侵蝕的暈乎乎的腦袋在西北風裏吹得隱隱作痛,他揉了揉太陽穴,對她的生活常識之匱乏嘆為觀止,“你這樣怎麽下來?反過去,面對著門下來。”

“我不敢。”傅明灼根本不敢動,更別談翻個身。

“上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不敢。”倪名決還說風涼話,“有什麽好怕的,你穿了這麽多衣服,就算摔下來也不會受傷。”

“我不敢,可是我不敢呀。”傅明灼又一次嘗試翻身失敗,她兩只手暴露在寒風裏,還抓著冰冷的鐵柵門,又冷又累,神經還緊緊繃著,話都說不利索了:“倪名決,怎,怎麽辦呀?”

倪名決雙手揣在夾克衫兜裏,看好戲的模樣:“那你準備怎麽辦,待到明天早上麽?”

再經歷幾次嘗試失敗,傅明灼敗下陣來,小聲提無理要求:“你抱我。”

“什麽?”也不知道倪名決是真的沒聽清還是故意嘲笑她,傅明灼覺得後者的幾率比較大。

傅明灼豁出去了,加大音量重復了一遍:“你抱我下去。”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倪名決挑眉。

傅明灼撇下嘴,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可是我不敢下來了,我現在很冷,腿也麻了,手臂也很酸……你可不可以抱我下去?”

“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嗎?”倪名決真是服氣了,又看了她幾秒,屈服了,他走近兩步沖她張開手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