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告父(二)

村支書媳婦說起這個難免有些得意,還不等沈蘭提問,她就拉著沈蘭低聲說道:“三丫回來了,她是跟一個城裏人一起回來的,我進去倒水的時候聽見我公爹喊那個女人什麽胡主任。”

前幾天月季大娘去她家哭,說兒子跟孫女都不見了,大晚上的都還沒回來,嚷嚷著讓她爹派人去找。她爹派人去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影,後來還是她家大丫說看見她爹帶著三丫五丫出門了,月季大娘這才罷休,轉頭罵她兒媳婦去了。

你說你知道怎麽不早說,害的大家跟著跑前跑後的忙了大半夜,為了這事不少人心裏都憋著氣呢。可誰曾想隔天月季大娘又去了她家,說她兒子沒回來,結果被她公爹‘一個大男人丟不了’給撅了回去。

那時候不少人都在猜測,陳大根是不是賣孩子去了。這事在村裏不稀奇,有的人家過不下去就會賣閨女買孫女。陳大根家女孩多,他對孩子也不好,整天嚷嚷早晚要賣了她們。如今人不在家說不定真的是去賣人了呢。

當然這話她們也就敢在背地裏議論,根本不敢當著月季的面去說。月季可不是個講理的人,萬一在賴上她們怎麽辦?

支書兒媳婦原本也是這樣認為的,可今天她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你知道嗎,我聽到那個胡主任說要讓三丫做什麽演講,好像是要批評她爹啥,啥虐童。對,就是虐童,還說這是犯法的,那陳大根就因為這個被抓了起來。”

夏草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她哆哆嗦嗦的說道“咋、咋,咋個叫虐、虐童啊,啥、啥意思、思啊?”

支書兒媳婦看了夏草一眼,得意的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法律上面都寫著呢,打孩子是不對的,就叫虐童。還有打媳婦也不行,叫什麽家暴。蘭子你有文化,這個你應該知道吧。”作為村支書的兒媳婦她是讀過書的,可也就是勉強上了個初中,其實她懂的也並不是很多,許多道理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只不過村裏有文化的沒幾個,這才顯得村支書兒媳婦有文化是明白人。

她之所以願意跟沈蘭做朋友,也是因為沈蘭有文化人又沒有架子。沈蘭還懂醫術,這在東溪村最為難得,不少人就是看在這一點上也願意交好。

沈蘭點點頭,說道:“現在講究男女平等,尤其是像陳大根這樣打媳婦孩子的,沒人告還好,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有人告發,上面是一定會重視的。我聽陳烈說,陳大根這個,是三丫當著很多工人的面親自說的。說起來還是他送的三丫去醫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沈蘭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把幾天前陳大根帶著三丫、五丫去陳烈的化工廠鬧事,結果被三丫倒打一耙,把他打人的事給抖了出來。

“聽陳烈說方廠長嫉惡如仇,最恨這種人了,當下就讓人報了警。這警察都介入了,肯定不會善了的。”

村支書兒媳婦聽得目瞪口呆,感情還有這一茬啊。三丫這孩子平日裏看著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居然能幹出這種事情。陳大根這是把人打的多慘啊?

村支書兒媳婦這樣想著也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沈蘭輕拍著女兒,頭也不擡的說道:“聽說身上大大小小不少的傷口,最嚴重的就是耳朵,可能以後都聽不見了。”對這幾個丫沈蘭如今的感情是復雜的,以前她或許會心疼但自從出了五丫的事情之後她這種感情就變淡了。

她可沒忘記三丫是跟著她爹去給陳烈添堵的,三丫挨打的事村裏誰不知道,她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選在那個時候說,真當別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就為了她那點小心思,陳烈就要給出錢出力,結果她還在胡主任那裏顛倒是非,沈蘭想想就有氣。

也正是經歷了五丫的下毒,三丫的顛倒是非之後,沈蘭對那邊一家子都沒有一點好感,平時都是敬而遠之。

沈蘭說這話並沒有刻意放低聲音,周圍聽到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陳大根可真是夠狠心的,這得是有多大的仇啊。

這邊正說著三丫呢,那邊三丫已經在胡主任的帶領下站在了台上。胡主任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說道:“同志們,尤其是女同胞們,舊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也迎來了新的光明。但是有些人的思想依舊活在舊日裏,特別是男同志,他們自大狂傲不可一世,認為女人就應該被男人踩在腳底下。今天……”

胡主任很激動,她零零總總說了很多話,最主要的還是希望女性能自己站起來,挺直腰杆做人,不要成為男人的奴隸,更不能任由男人打自己打孩子,那是不對的,是犯法的。

她說完之後就示意三丫走了上來,她牽著三丫的手說道:“這個孩子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她叫三丫,按你們的說法今年應該是十歲了。可你們看看她像是個十歲的孩子嗎?十歲的孩子應該在幹什麽?他們應該穿的幹幹凈凈坐在明亮的教室裏學習,而不是整天在家裏幫著大人做家務。他們應該有專屬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能被人叫做丫、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