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彥回到自己院子,發現綠蘿沒跟在身後,便問紫蘇:“綠蘿呢?”

紫蘇笑道:“她自來見不得翁主受委屈,這會兒多半是在教人規矩吧。”

程彥笑了笑,道:“她又生事。”

話雖這樣說,心裏卻沒有一點責怪綠蘿的意思。

她知道謝詩蘊瞧著是朵白蓮花,心裏卻是極不安分的,卻不曾想,竟然不安分到這種程度——趁著太子在沁芳亭休息,偷偷去找太子暗送秋波。

好在太子是個清醒的,沒敢與謝詩蘊多說,便離了沁芳亭,又念著謝詩蘊是她的表姐,鬧開了面上不好看,只打發了身邊人告知她。

這種事情她不好直接出面,大夏女子地位再高,說到底,還是一個男權社會,男人一妻多妾是常態,太子又是儲君,納個妾也沒甚大不了的。

謝詩蘊是奔著太子的侍妾去的,她若計較起來,反倒跌了份兒。

綠蘿性烈氣不過,便帶人去找謝詩蘊,又拉著謝詩蘊找程老夫人說理。

綠蘿找程老夫人說道說道也好,她雖不好計較,可也不能任由謝詩蘊作妖,日子久了,只怕旁人還會以為她性軟好欺負。

此時恩榮堂。

程老夫人得知謝詩蘊去找太子後,又氣又急。

她知道她這個外孫女命苦,小小的年齡便跟著父母在吳地受苦,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也沒有辦法——謝詩蘊的父親是先廢後謝元最看重的侄子,謝詩蘊一家能留下性命便不錯了,哪還敢奢求更多?

如今長公主常年不在京,她才敢偷偷把謝詩蘊母女接回來,本想著賣一賣自己的這張老臉,替謝詩蘊尋上一門好親事,哪曾想,謝詩蘊竟然是個心大的,瞧上誰不好,偏就瞧上了太子。

若只如此,便還罷了,偏又做事不謹慎,鬧到了程彥那裏,這下她縱然有心偏袒謝詩蘊,卻也不好行事了。

程老夫人抿了口茶,壓了壓心頭的火,不去看跪在地上低聲抽泣的謝詩蘊母女,耐著性子問綠蘿:“你家翁主如何打算處置此事?”

綠蘿冷笑道:“我家翁主是何等尊貴的一個人,這等下作的事哪能叫她知道,沒得臟了她的眼睛!”

程老夫人被噎得一滯,卻也不好反駁。

若是程彥自己過來就好了。

她也能擺一擺祖母的款兒,說太子終歸是要做天子的人,程彥若不在太子身邊放一兩個貼心的人,如何鬥得過以後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不若讓太子收了謝詩蘊,將來好做個臂膀。

偏程彥沒來,綠蘿素來嘴快不饒人,又是天子賜給程彥的人,素來不把侯府的人放在眼裏,哪怕她是老夫人,綠蘿也不會讓她分毫。

程老夫人又喝一口茶,道:“那姑娘說說,你想如何處理?”

綠蘿斜睥著謝詩蘊,道:“似這等不知廉恥蓄意勾引太子的人,就該亂棒打出去,留在侯府,只會敗壞侯府名聲,連累侯爺不說,只怕侯府的姑娘們也會遭了她的拖累,被未來的婆家嫌棄。”

謝詩蘊肩膀一抖,哭著去求程老夫人:“外祖母,我沒有勾引太子,我只是正巧路過那裏——”

“侯府上下誰人不知太子在沁芳亭休息,個個不敢去打擾,偏你就正好路過,正好丫鬟們都不在,正好腳下一滑,正好跌倒在太子懷裏?!”

綠蘿疾言厲色斥責。

其實太子並未直接說謝詩蘊跌倒在他懷裏,只說沁芳亭的小道路滑,謝姑娘衣裳單薄,步伐不穩罷了。

太子說得隱晦,綠蘿卻不是傻子,大刺刺地挑了出來。

謝詩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與太子明明聊得好好的,太子見她柔弱,還囑咐她多加衣,並未對她差點滑倒的事情說些什麽,怎麽到了程彥那裏,便成了這個樣子?

難不成是太子畏懼此事被程彥得知,便將一切罪責全部推脫到她身上?

謝詩蘊一陣心寒。

綠蘿見謝詩蘊臉色大變,知道自己的攻心術起了作用。

她故意這樣說的。

太子不是一個會給人難堪的人,尤其是在面對柔弱女子之時,更是頗有君子之風。

太子如此,謝詩蘊又有意勾引,長此以往,難保不會被謝詩蘊勾去了心,倒不如趁現在二人初相識,交情不深,便讓謝詩蘊對太子死了心。

綠蘿挑眉道:“怎麽?你還不信?來人,請太子殿下的貼身侍從過來,將太子的原話完完整整說一遍。”

“也好叫咱們的表姑娘知道知道,太子不是那種貪花好色之徒,尋常的庸脂俗粉他根本瞧不上眼!”

程老夫人重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天色已晚,怎好再勞煩太子的貼身之人走一趟?綠蘿姑娘,只求你瞧著我是彥兒的祖母,給我這個老婆子留三分薄面吧。”

綠蘿不情不願應下。

假的,太子不曾說過這些話,她這樣說,不過是仗著程老夫人不敢與太子的侍從對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