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淩虛子又告訴他,天命早定,在謝不在李,讓他切莫走入歧途,辜負母親的一番籌謀。

他垂眸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淩虛子來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教他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淩虛子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困在三清殿實在可惜。

他淡淡笑著,手指夾起棋子,落在棋盤中。

仔細想想,他似乎的確辜負了母親與淩虛子的期望,現在的他,唯有一副好皮囊尚值得稱贊,至於其他,一無是處。

程彥說他喪心病狂,確實貼切。

李斯年輕輕一笑,道:“喪心病狂?”

“也好。”

總好過委委屈屈過一生,一輩子默默無聞,一朝死去,不過是亂葬崗上多了一具無名屍。

李斯年這般想著,耳畔又響起程彥略帶焦急的聲音:“你到底與我兄長說了什麽?”

殿外忍冬待人守著,尋常人根本進不來,程彥說話並無顧忌,問道:“他是個耿直人,心中沒你那麽多的彎彎腸子,又不曾招惹到你,你幹嘛要害他?你恨我恨我母親,沖我們來便是,對我身邊的人下手算什麽英雄好漢?”

李斯年眉頭輕動,垂眸飲了一口茶,道:“放心,你這麽在意他,我不會要他性命。”

李夜城的挺好,哪怕身上流著胡人的血,備受世人冷眼,可有這麽一個緊張自己的人,旁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麽?

而他,從無一人在意。

李斯年放下茶杯,道:“我雖不會主動害他,但戰場上刀槍無眼,他結果如何,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程彥一聽,越發緊張。

李斯年見此,便將天山牧場上的洗星池告訴程彥。

程彥還未聽完便炸了:“你與他說這種事,他肯定二話不說便會兵行險著。”

邊疆戰事雖然殘酷,但她相信李夜城的實力,不會輕易便被胡人取了性命,只要他按部就班執行母親的部署,待戰事大勝,他也能身披戰功凱旋。

可李斯年的法子,卻是叫李夜城去搏命——天山牧場是軍事重地,又是產馬所在,無論是大夏,還是北狄,都十分看重。

北狄在天山牧場派了重兵把守,母親數次出兵,皆鎩羽而歸。

而現在,讓李夜城帶一支並不多的人馬走劇毒無比的洗星池去取天山牧場,不異於懸崖之上走鋼絲。

若是旁人,或許會覺得此招太險,不一定敢闖,偏李夜城一心渴望立功,哪怕前路有死無生,他也義無反顧。

有那麽一瞬間,程彥認真地覺得李斯年是在讓李夜城去送死。

李斯年瞥了程彥一眼,淡淡道:“北境戰事僵持,小翁主難道有其他辦法取勝?”

程彥一時無話。

她還真沒有。

且不說她對軍事一竅不通,縱然略通兵書,可北境形勢復雜,夏軍又無好馬,與北狄作戰,天然便落了下風。

夏軍若想在戰場上不被北狄甩下太多,只能取回天山牧場,有了天山牧場的良駒,夏軍才有與北狄一較高下的資格。

這個道理她明白,她的母親更明白,想來已經無數次對天山牧場用兵,皆無功而返。

如今讓李夜城走洗星池取天山牧場,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或許會搭上李夜城的性命。

程彥閉目沉思,心亂如麻。

李斯年見程彥如此,心中有些復雜。

他知道李夜城在程彥心中位置頗重,只是不知,竟重到這種程度。

李斯年道:“李夜城是一條狼,你將他當成狗來養,便是浪費了他的天賦。”

“他的身份,若無不世戰功,不可能在大夏立住腳。”

程彥揉了揉眉心,道:“道理我都懂。”

可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怎麽放心得下?

李斯年斂眉,道:“我保住了世家林立的局面,你不喜,我破了戰事膠著的局面,你亦不喜。”

“小翁主,你的脾氣,也太難伺候了些。”

程彥道:“別扯有的沒的,兄長的事情我還沒跟你掰扯清楚——”

話未說完,忽而想起李斯年之前幹的缺德事,面上一冷,脾氣便上來了,道:“你還好意思跟我替你之前做的事?”

若非李斯年橫生枝節,現在世家獨大的局面早就解決了,她不僅不用煩心世家們拖後腿,還能舉全國之力抗擊北狄,哪還用得著在這裏擔心李夜城的安危?

程彥道:“怎麽?你還嫌不夠亂?”

李斯年淡淡一笑,道:“這倒不是,只是我忘了提醒翁主一件事。”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他的話說的極慢,一句一句砸在程彥心口上,程彥的眉一點點蹙了起來。

程彥道:“舅舅不是那種人。”

“是麽?”李斯年淺笑,道:“那他為何只殺了崔莘海,留下了李承璋?又為何一邊百般寵愛薛妃生的八皇子,一邊又有意打壓薛妃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