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送大軍出征後,程彥的心思便大部分放在種植紅薯上面。

楊奇文與薛妃的事情,由李斯年在那看著。

李斯年在三清殿,精通各種陰謀算計、天家陰私,比她一個半路出家被迫參與奪嫡的人看問題要一針見血。

把這些事情交給李斯年,她放心得很。

尤其是,在與李斯年吵完架和好之後,她與李斯年的關系越發親密了。

許是怕二人再鬧矛盾,李斯年沒再與以前一樣,心中存著自己的小九九,時不時坑她一把,而是全心去做她的事情,把她的事情當做自己最為重要的事情去做。

這種態度讓程彥對李斯年改觀許多。

改觀只余,又覺得頗為奇怪——旁人都是越吵越生分,她與李斯年倒好,越吵架,便越親密無間,設身處地為彼此著想。

想到這,程彥忍不住笑了笑。

這也算另一種形式的不打不罵不交心吧。

這樣也好,李斯年有經天緯地之才,有他在一旁保駕護航,她的路會好走許多。

當然,李斯年待她如此,她也會努力達成李斯年的願望——認祖歸宗,恢復天家宗室的身份,而不是做淩虛子的徒子徒孫。

這日程彥看荒地上種的番薯,番薯漲勢良好,再等一個多月,便能豐收了。

臨近隆冬,大夏冬季多雪災,今年的糧草雖然豐收了,可到底不能讓大軍全部帶走,要留一部分作為賑災用,免得關外的北狄還未打跑,關內的百姓便先亂了起來。

北伐大軍的糧草只夠用三個月,她的紅薯豐收的正是季節。

程彥看完紅薯,便去找李斯年。

李斯年雖未完全恢復自由,但也能在皇城內走動了,而不是像以前那般,被幽禁在三清殿不得外出。

這種一定程度的自由給李斯年行了許多方便,比如說,他能主動找程彥了,而非只能在三清殿等著程彥上門。

李斯年見程彥過來,便道:“好巧,我正準備去找小翁主。”

程彥好奇道:“楊奇文那裏有新消息了?”

李斯年輕輕一笑,眼底是瀲灩的桃花色,道:“沒有消息,我便不能去找小翁主嗎?”

“我可沒這麽說,”

程彥看了看他身/下/的輪椅,道:“我這不是看你不方便麽?”

在梁州的水下宮殿時,李斯年長身而立,如玉樹傾倒,別提有多好看了,可從梁王宮出來後,他便又坐上了輪椅,好似自己天生殘疾,離了輪椅便不能過一般。

她一直挺想不明白的,李斯年的身子骨雖然沒有李夜城與李承瑛那般強壯英武,可也是個健康的大活人,弄什麽不好,天天在輪椅上坐著,難道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雖說他坐輪椅時也頗為好看,病弱縹緲若謫仙一般,可坐在輪椅上,到底不如正常人那般矯健隨意,也不知道他圖個什麽。

想了想,程彥覺得他大抵是圖個坐在輪椅上有人推著,自己省得走路吧。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斯年笑笑道:“小翁主莫看我行走不便,可我的行動不便,才能給我帶來更多方便。”

李斯年這般說,程彥也不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癖好,她沒有幹涉旁人的愛好。

更何況,就李斯年那種較真性子,她縱然幹涉了,他也不會做出改變,指不定還會嫌她多事。

既然如此,她何必多言,給自己、給李斯年找不痛快?

本著這種心理,程彥道:“你開心就好。”

反正不方便的人不是她。

坐的腿腳發麻腰/肢/酸/軟的人更不是她。

李斯年笑了笑,與程彥閑聊幾句,才與程彥說起正事:“吳皇後被廢後,天子雖未要她的性命,可對她的情分到底淡了,薛妃又年輕貌美,賢良知禮,最是貼心,天子便去昭陽殿去的越發勤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彥的錯覺,她總覺得,李斯年誇贊薛妃的話裏,總有一種似是而非的譏諷在裏面——賢良知禮,最是貼心,那是面上的,薛妃心裏的算計,一百個她舅舅也比不上。

聽李斯年說舅舅寵愛薛妃,程彥不以為然道:“男人麽,不都是喜新厭舊的?”

不是她被這個世界男人一妻多妾制的生活同化了,而是這個時代就是這種法則,她的舅舅又是天子,根本不可能一直鐘情一個人。

更何況,她的舅舅算是好的了,先帝才是將喜新厭舊發揮到極致的人,她的外祖母為先帝生下了幾對兒女,先帝卻連她外祖母的名字都叫不上。

她絲毫不懷疑,若不是謝元貌美強勢,謝家樹大根深,只怕依著先帝那種性子,早就厭棄了謝元,轉頭捧了旁的宮妃為後了。

在先帝薄涼寡情的對比下,她的舅舅簡直是絕世好男人——吳皇後做的那些事,換成其他天子早就株連九族了,舅舅卻只將吳皇後廢去皇後之位,幽禁在長秋宮,並未要她的性命,甚至連她家人的封號都不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