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公主滿面驚慌,吞了吞口水,說道:“我不是有意嚇你,這件事是真的,要不然我才不會來找你。”

程彥頷首,不動聲色打量著六公主,道:“我知道,我不是懷疑六姐姐故意嚇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到底從來傳出來的。”

哪怕六公主不說,她也知道,楊奇文一直有害李夜城的心思,她只是不知道,楊奇文會如何動手。

為了提防楊奇文對李夜城下黑手,她能做的全部都做了——讓孫家人寸步不離李夜城,還讓許裳去了邊關,時刻查探周圍人的異動。

盡管做了這些事,可她還是覺得,李夜城仍然是不安全的。

當年鎮遠侯身邊也是圍得如鐵桶一般,可是他還是著了謝家人的道,與數十萬將士一起埋葬邊關,至今屍骨都不曾尋回。

世家們想害一個人,法子實在是太多了。

更何況,羅生暗衛們查到楊奇文有過被北狄俘虜的經歷,在北狄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因他會討好人,族中又送了不少財寶給北狄,北狄這才將楊奇文放回來。

楊奇文回來之後,一改往日作風,大肆斂財,未嘗沒有北狄私下向他勒索的緣故。

這樣一個與北狄私下有往來的人,如一顆定時/炸/彈一般,他若鐵了心想害死李夜城,只怕有的是辦法。

程彥心中焦急,但面前的六公主面如土色,她只得壓下心中的疑問,去安撫六公主。

在程彥的安撫下,六公主漸漸鎮定下來,說話也不像剛才那般語無倫次。

程彥又給她倒上一杯茶,耐著性子溫聲哄道:“你別怕,慢慢說。”

六公主將茶水一飲而盡,面上不再是剛才的蒼白如紙,恢復了幾分血色,徐徐向程彥道:“你知道的,我素來與四哥謝詩蘊交好。”

程彥點頭。

六公主生母早逝,一直養在吳皇後膝下生活,與李承璋的關系自然頗好。

李承璋遇到了謝詩蘊,對謝詩蘊一見傾心,六公主也愛屋及烏,對謝詩蘊多加照拂。

如今吳皇後被廢,六公主也不曾與李承璋謝詩蘊斷了往來,時常看望他們,甚至還偷偷去過圈禁吳皇後的宮殿,寬慰吳皇後。

天子李泓知道後,非但沒有責罰六公主,反而贊六公主純善,賜下了不少東西作為賞賜。

六公主見此,便不再避著人,與李承璋來往得更頻繁了。

六公主與李承璋交好的事情在華京城並不是秘密,她若不與李承璋來往了,那才是稀奇事。

程彥面色坦然,六公主繼續道:“楊奇文的孫女是四哥未婚妻,我聽說楊奇文被下了獄,怕四哥擔心,便去瞧四哥。”

“四哥不在家,是謝詩蘊接待了我。”

提起謝詩蘊,六公主便有些小心翼翼了,時不時地去看程彥的臉色。

華京城誰人不知道,程彥與謝詩蘊的那些過節,正常女子遇到這種被搶了夫君顏面大失的事情,不去蓄意報復,便已經是涵養極好了,哪裏還聽得那人的名字?

程彥又是個跋扈不講理的性子,六公主唯恐自己說起謝詩蘊,引起她的不滿。

程彥見此便道:“你只管說便是,不用這般小心,我與謝詩蘊的那些過節,不過年少不更事,算不得什麽大事。”

六公主面有松動之色,似乎松了一口氣,這才接著道:“我見謝詩蘊面上並無焦急之色,心中頗感奇怪,轉念一想,或許是她覺得楊家倒了,四哥與楊家女的婚事多半也會作廢,自己作為侍妾的日子也好過一點,便沒有多想。”

“四哥不在家,我與謝詩蘊略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因為在謝詩蘊那多吃了幾盞茶,我出來以後,便想凈手,哪曾想,竟讓我聽到了謝詩蘊與她貼身侍女玄月的對話。”

程彥手指微緊,道:“何話?”

六公主道:“她們說,楊奇文死了也就死了,沒甚麽大不了,重要的是,左右楊奇文早就在軍隊安插過了人手,李夜城是活不過這個月了,李夜城一死,你——”

說到這,六公主的聲音頓住了,看了看程彥,沒敢往下說。

六公主哪怕不說,程彥也能猜到謝詩蘊與玄月說了什麽話,不過是李夜城一死,她便如斷了爪牙的老虎,得意不了幾日了。

的確,謝詩蘊沒有說錯,她現在的威風八面,其中有李夜城的功勞。

李夜城若是個如楊奇文一般,只會被北狄俘虜的人,她莫說坐鎮華京與楊奇文相鬥了,只怕還要頭疼邊關虎視眈眈的北狄,焦頭爛額不說,哪裏還有甚麽威風可耍?

程彥揉了揉眉心,道:“只有這些嗎?六姐姐有沒有聽到那人的名字?”

六公主蹙眉想了好一會兒,搖頭道:“她們謹慎得很,沒有說那人的名字。”

程彥閉了閉眼。

她知道楊奇文要害李夜城,也知道楊奇文在軍隊裏安插了人手,更知道楊奇文私下可能與北狄往來,可知道並不代表著如何去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