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3頁)

他一定很難受吧?

白日裏,她見他額間一直有細細的汗珠浸出,原本便極白的臉,越發顯得蒼白,他什麽也不說,更不喊疼,只是挑弄著鎏金熏香爐裏的熏香,讓清幽的月下香變得濃郁,甚至氣味嗆人。

他總是這樣,疼了也不告訴她,只是自己默默忍受著。

她知道他好面子,不好揭穿他,便當做什麽也沒看到一般,面不改色與他說著話,然而低頭垂眸喝茶間,茶水裏卻清楚地映照著她的心疼。

月色靜謐,程彥睫毛顫了顫。

冰涼的水色,落在李斯年光潔的臉上。

李斯年眉頭微動,慢慢睜開眼,借著朦朧月色,看到自己面前秀眉微蹙著的程彥。

少女依舊般般入畫,鳳目微挑,可眼圈卻是紅的,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斯年吃力地擡手手,將她垂在臉側的發梳在耳後,剛剛睡醒的聲音有些啞:“只是怎麽了?”

“誰人這般不長眼,將我的小翁主欺負了去?”

李斯年與往常一樣輕笑著,語氣輕快,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程彥聽了,越發覺得心疼,道:“不長眼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李斯年便笑了起來,和衣慢慢坐起身,看了看程彥,笑著問道:“我如何惹了小翁主?”

程彥垂眸道:“你在我面前,可以不必如此的。”

“嗯?”

李斯年眸光輕轉,輕輕捧起程彥的臉,看她微紅的眼角,看她微抿著的唇角。

“小翁主這是心疼我?”

李斯年問道。

若是如此,他這一番罪,倒也不算白受了。

最起碼,讓他明白了程彥的心。

哪曾想,程彥亮亮的眼睛看著他,道:“我視你為至親兄長,自是心疼你的。”

李斯年面上的淺笑僵了一瞬。

李斯年看著程彥澄澈的眼眸,想從她眼中看出什麽。

片刻後,李斯年還是放棄了,程彥的眼睛清澈見底,並沒有他期待著的旖旎心思。

李斯年松開了握著程彥臉的手,面上的淺笑淡了幾分,疼痛自骨頭深處發散開來,讓他身體微顫,止不住咳嗽著。

程彥連忙將熏香爐往他身邊推了推。

濃烈到有些刺鼻的月下香侵入肺腑,李斯年方覺得好受一些,偏過臉去瞧程彥。

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對他的關切,她的心疼他瞧在眼裏,卻也讓他悶在心裏。

他待她如此,她竟將他當做兄長?

委實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斯年又是一陣咳嗽。

程彥手忙腳亂給他順氣。

明明剛才瞧著還好好的,怎地她一過來,他便這般難受起來?

難不成是她攪了他的夢的緣故?

程彥心亂如麻,完全不曾意識到李斯年這會兒的咳嗽是她的一個兄長引起的。

好半晌,李斯年才止住了咳,淡淡向程彥道:“小翁主的兄長,我委實擔不起。”

“若以輩分來論,你當喚我一聲表叔。”

月色太朦朧,程彥沒瞧見李斯年眼底的神色,只看他面上如往日一般風輕雲淡,只以為他在糾正自己與他的輩分,便給他倒了一杯參茶,喂到他的唇邊,道:“表叔就表叔,只要你好好養病,讓我喚你什麽都可以。”

李斯年準備喝參茶的動作一滯。

程彥只以為他病重虛弱,需要人喂他,便又往他嘴邊送了送。

以寧王那邊來論,李斯年的確高她一個輩分,以謝家這邊來論,李斯年的母親是謝元的妹妹,她的舅舅曾娶過謝元的侄女,李斯年是跟她的舅舅一個輩分的,她喚李斯年一聲表叔,的確頗為正常。

李斯年不想應這一聲兄長,那她改口叫表叔,甚至表舅都沒甚關系。

只要能平復了李斯年那顆敏感的心,讓李斯年不再咳嗽,讓她喚李斯年祖宗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