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泓面上微冷,薛妃便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笑笑又道:“妾又多嘴了。”

“朝臣們最不喜妾在陛下面前賣弄口舌,這件事若是被朝臣們得知了,只怕又說妾心中不安分了。”

薛妃搖了搖李泓的胳膊,撒嬌道:“妾說的這些話,陛下自己聽聽也就罷了,千萬別與旁人說。”

“或許是妾多心了,李斯年果真是個天殘呢?”

李泓眸光微閃,拍了拍薛妃的手背,道:“朝臣的話能有幾句中聽的?他們的話你無需放在心上。”

“倒是你,才是朕的解語花。”

李泓把薛妃攬在懷裏,道:“若不是你出言提醒,只怕朕還被李斯年蒙蔽了去。”

薛妃道:“妾的話當不得真,李斯年自小便坐輪椅,他應該是天生殘疾,而不是故意為之。妾聽人講,李斯年自幼便離不開輪椅,若他是裝的,那生活該有多不方便?”

薛妃以玩笑話的方式,又向李泓釋放一個信號——若李斯年的殘廢是假的,那他的心計該有多深?

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懵懂稚兒,為了不引起天家的忌憚,裝殘疾一裝便是十幾年,這種心智,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李泓心中又是一驚。

經歷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後,李泓對程彥與長姐是百般信任的,知道她們絕對不會害自己,給她們再多的權利也無妨。

程彥與長姐如此,可其他人,便未必如此了。

尤其是,既為梁王之後,身上又流著謝家人血的李斯年。

李斯年的父親是華滿京都的寧王,他未登基之時,曾與寧王打過交道,天資卓絕,驚才絕艷,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生不出胸無大志蠢鈍無比的兒子,更何況,楊奇文一案後,李斯年的名字傳遍天下,更是驗證了虎父無犬子的道理。

這樣的一個李斯年,若他的天殘是偽裝,若他娶程彥只是為了利用程彥與長公主的勢力——

李泓不敢繼續想下去。

薛妃的話,說到了他心中最為擔心的事情。

若李斯年不是天殘,而是為了保命假裝的殘廢,那李斯年這個人,斷然不能留!

李泓面上明明暗暗一片,有些坐不住,對薛妃道:“朕還有些折子要批閱,晚上再來看你和太子。”

薛妃知曉李泓要去試探李斯年,略向李泓撒嬌賣癡一番,便送李泓離開昭陽殿。

李泓的禦駕消失在宮道上,薛妃轉身回了昭陽殿。

程彥與李斯年送了崔美人進宮來分她的寵愛還不夠,竟又攛掇著李泓立了袁皇後,還讓她位在三公的祖父回家養老,她的兒子的雖然成了太子,可她的處境卻更為困難。

程彥如此對她,她又怎能不投桃報李?

李泓耳根子軟,李斯年的身份本就敏感,她無需說太多,只略微點播李泓兩句,李泓便會成為她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劍。

天家有兩大暗衛,一曰七殺,一曰羅生,李泓掌七殺,長公主掌羅生。

李泓並非正常繼位,而是兵變登基做的天子,因為這個緣故,李泓初接手七殺暗衛時,七殺暗衛還發生過叛亂,在長公主的幫助下,李泓才算勉強鎮住了七殺暗衛。

雖鎮是鎮住了,可經此一事後,七殺暗衛到底沒了當年讓人聞風喪膽的輝煌。

李泓性子仁善,又覺得以前的七殺暗衛殺戮太過,頗為殘忍,便廢去了七殺門下的許多組織,導致如今的七殺暗衛,只剩下一個空殼子,連當年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沒有。

李泓如此冷遇七殺暗衛,暗衛們豈會沒有怨氣?

再一聽李泓派了這件小事讓自己做,心中只會更加不滿,心中不滿了,說不好一個下手過重,便要了李斯年的性命——人命在暗衛眼裏,與螻蟻沒甚兩樣,他們才不會因為李斯年是程彥的未婚夫,便會放過李斯年。

這才是薛妃真正的打算。

甚麽李泓,甚麽七殺暗衛,都是她手中隨意可以調用的棋子罷了。

雖說讓李斯年這般死去有些便宜了他,但李斯年或者,對她和兒子來講終歸是個禍患,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免得在她面前礙了她的眼。

想到這,薛妃便笑了起來。

正巧小太子睡醒了,宮女將小太子抱過來。

薛妃逗弄著小太子。

宮人在一旁湊趣道:“咱們的太子殿下到底是祥瑞之人,才兩歲多,便比旁的三歲的孩子還要高些了。”

薛妃秀眉微動,看了看笑眯眯喚她母妃的太子。

宮女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小太子兩歲有余,到今年秋天,便是三歲了。

天家的子孫雖然尊貴,可也頗為辛苦,三歲的幼兒若生在其他人家,正是無憂無慮玩鬧的時候,而天子的子孫,三歲便開始進學了。

說是進學,其實也只是讓太傅領著,背些古詩詞,略識些字,為以後的學業打下基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