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4/6頁)
而今看來,倒是她錯了。
李斯年握了握程彥的手,溫聲道:“許姑娘是世家奇女子,素得長公主欣賞,她今日遭遇如此劫難,長公主心中只怕比你還要著急。”
“只是她為三軍主帥,需做到泰山崩於面而色不改,心中再怎麽難受,也只能繃著。”
“她若亂了,下面的軍心便散了。”
程彥抿了抿唇,擡頭看著長公主越來越遠的身影。
仔細想來,她的確沒有見過母親驚慌失措的模樣。
母親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淩厲威嚴,胸有成竹。
“是我誤會母親了。”
程彥揉了揉眼,心中越發愧疚。
無論是母親,還是她的裳姐姐,她們都比自己堅強得多。
她不能再繼續哭下去了。
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她得好好想想,她的裳姐姐在遭遇黑熊之後,會往哪個地方逃。
程彥向李斯年道:“咱們看看鈞山的地圖。”
李斯年含笑道:“好。”
這才是他的小翁主。
她會因為至親至近的人的意外而方寸大亂,但她不會永遠沉浸在慌亂之中,只需旁人稍稍提點她兩句,她便能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想盡一切辦法面對當前的困境。
李斯年轉著輪椅,跟著程彥來到長公主的書房。
正常情況下,他們是不能進入長公主的書房的,但程彥是長公主獨女,又常年代行長公主攝政,士兵們對待程彥,如同對待長公主一般,不敢有半點欺瞞怠慢。
留守的親衛很快便取來了許裳打獵處的地形圖。
程彥手指拂過羊皮地圖,一寸一寸看著,又研開磨,在地圖上標上許裳遇到黑熊的位置。
李斯年的目光落在離位置不遠處的一處山澗處,眸光輕閃。
“傳信長公主,這個地方,派人多找一找。”
李斯年手指微點山澗,對親衛道。
親衛連忙應下,出書房向山上的長公主傳信。
李斯年過目不忘,又因幼年無事,常年沉浸在書海裏,無論是哪裏的地形圖,他都從寧王那裏看到過,自然無需再與程彥一般,一點一點掰扯著撲在桌上的地形圖。
李斯年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彥,程彥仍沉浸在研究地圖的事情上,李斯年便轉動輪椅,悄悄出了書房。
這樣也好,給程彥找點事情做,也能分一分程彥的心。
李斯年來到血肉模糊的黑熊的屍體旁。
士兵們正準備清掃黑熊的屍體,李斯年道:“等一下。”
士兵們停了一下。
李斯年的目光落在一團血漿中黑熊的腦袋上。
黑熊的腦袋雖然堅硬無比,但被暴怒中的李夜城用拳頭砸得坑坑窪窪,厚實的皮毛上滿是粘稠的血跡。
李斯年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用帕子墊著,撿起黑熊的腦袋。
這個季節的黑熊,應該是在冬眠的,許裳只是尋找雪狐,正常情況下,是不會主動騷擾黑熊的。
錦帕上有著淡淡的月下香,在碰觸到黑熊的血液時,錦帕微微變了色。
李斯年眉頭微動,扔了黑熊腦袋,將染血的錦帕仔細疊起來收好。
他猜的果然沒錯,這個黑熊,不是被許裳喚醒的,而是被其他人弄醒的。
那人不僅弄醒了黑熊,還對黑熊用了毒。
這個毒頗為難見,那人又用量極少,正常人根本檢查不出來,也只有自幼善醫用毒的他,才能察覺黑熊身上中的毒。
李斯年握著錦帕,轉著輪椅仍回到書房。
燭火跳躍在程彥面頰之上,程彥眼角微紅,全神貫注地查看著桌上的地圖,生怕自己錯過丁點線索。
李斯年心中微軟,喚了一聲:“小翁主。”
“嗯?”
程彥答了一聲,但並未擡頭,仍看著地圖。
李斯年便來到程彥身邊,拿出自己錦帕,遞在程彥面前。
李斯年素來愛幹凈,程彥只以為李斯年讓她用錦帕擦一擦臉上的臟東西,有些不悅,下意識便要將李斯年手中的錦帕推開。
這都什麽時候了,她哪還有心情關注自己的臉是不是臟了?
然而手指剛碰到李斯年手中的柔軟手帕,便發覺帕子上的血跡,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瞧了一眼錦帕。
錦帕是李斯年用慣了的積冰色,四角是李斯年用小楷寫著的字,錦帕上還隱隱帶著淡淡的月下香,疊得整整齊齊,被李斯年握在掌心。
不難想象,李斯年平日裏是怎麽小心打理保養的。
這麽被李斯年細心存放著的好看的一張帕子,上面卻染了血跡,血跡將錦帕改了顏色,變成可怖的黑紫,讓人瞧了,不僅有些心疼李斯年原本的帕子。
“這是?”
程彥接過錦帕,蹙眉問著李斯年。
李斯年道:“黑熊被人下了毒。”
程彥手指微緊,指腹上染上了淡淡血跡。
李斯年眉頭微動,看了一眼程彥指腹,又道:“許姑娘並非遭遇了意外,而是被人刻意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