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3/3頁)

“姐姐,若是旁人險些將我害死,兄長卻說那人另有重用,並未發作那人,姐姐又會如何處置?”

程彥見瞞不過許裳,便開口問道。

“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許裳搖了搖頭,道:“你在夜城心中何等重要——”

“可若是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呢?”

程彥打斷了許裳的話,道:“姐姐會如何處置?”

許裳擰眉,這才細想此事,片刻後,她笑了一下,慢慢道:“罷了,我多半與你一樣。”

每個人都有心中的軟肋逆鱗。

青史悠悠,幾番沉浮,引起天下大勢突然轉變的,往往是一件極不起眼的小事。

她與程彥,終歸不是如李斯年那般絕對冷靜,也絕對冷血的政治家。

她們雖在權利的旋渦中浸染多年,可心中到底保留了幾分生而為人特有的柔軟溫情,而她在李斯年身上,卻看不到任何人性的閃光點。

又或者說,李斯年本就是一個披著謫仙皮的修羅,唯有程彥,能讓他恢復幾分人的特質。

可說來好笑,李斯年愛程彥的,卻是程彥的柔軟與陽光。

世界是黑暗的,唯有程彥是溫暖的。

許裳微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道:“鬧一鬧也罷,只是別寒了他的心,說到底,他是為你打算的。”

“我知道。”

程彥道:“裳姐姐放心便是,我心裏有主意的。”

窗外春和景明,廊下的畫眉鳥在互相梳理著羽毛,瀲灩春光越過窗台闖入房間,許裳隨手挽了挽鬂間的發,忽而問程彥:“而今舅舅不理朝政,你有何打算?”

“裳姐姐希望我有什麽打算?”

程彥眸中閃過一抹狡黠,不等許裳說話,便又道:“太/祖皇帝在立朝之初便留下了組訓,說大夏江山,李姓子孫能者居之。我雖姓程,又為女子,可身上到底流著李家的血,這大夏江山,旁人坐得,為何我坐不得?”

許裳秀眉微動,訝異之色自眉梢掠過。

她與程彥自幼相識,再了解程彥不過,知程彥並非池中之物,一朝騰雲,必青雲而上,只是這天下九州,又豈是說拿便能拿來的?

長公主兵變之初,未必沒有動過自己為帝的念頭,將兄弟姐妹屠戮過半,可饒是如此,仍離那個位置有一步之遙,最後扶了自己最不適合做天子的弟弟當了皇帝。

長公主尚且如此,程彥的手段尚不如長公主殺伐果決,又怎能將那個位置據為己有?

許裳看了看程彥,沒有說話。

程彥看出了許裳的擔憂,笑道:“鐵腕手段雖好,但不可多用,當年母親逼宮,血染皇城數十日,天下九州為之震動,對母親忌諱莫深。可忌諱,並不代表臣服,而母親當年的屠城,也為今日舅舅的難以掌政埋下了禍根。”

“——朝臣大臣死傷過半,母親只好退而求次與世家們合作,希望暫時穩住大夏基業,這本是無可奈何之事,卻導致而今世家權重,皇權越發式微。”

“若大夏邊關安定,母親可以韜光養晦以圖來日掃除世家,可現在,北狄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母親根本不可能對世家動手,誰也說不好,若是逼急了世家,他們會不會與北狄內外呼應,顛覆大夏江山。”

許裳秀眉越蹙越深。

程彥的話,正是她所擔憂的事情。

如今的大夏,實在是個爛攤子,既要防北狄,又要除世家,稍有不慎,便是改朝換代。

程彥在這個節骨眼上,對皇位起了心思,委實算不得聰明。

古往今來,哪位亡國之君落了好下場?

更別提亡國之君是一位傾城國色的女子。

一旦國滅,必會淪為旁人手中的玩/物。

可轉念一想,亂世之中,方能知曉誰是擎天之柱,長公主未來得及實現的事情,或許,真的能在程彥身上達成。

許裳復又擡眉,看著面前鳳目微挑的少女。

她極美,也極有銳氣,她是人間生來便雍容濃烈的富貴花,顏色艷麗,卻也不容侵犯。

許裳緊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問道:“阿彥,你打算如何做?”

她險些被她這位妹妹宜嗔宜喜的眼波給騙了。

她的阿彥,身上不僅有著生而為人的柔軟,更有著自幼長於宮廷的生而狠辣。

只是她的狠,她的辣,不同於長公主的不加掩飾,被她明艷似驕陽的氣度所掩蓋著。

過剛易折,善柔不敗。

這是她與長公主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