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虞重銳從隔壁取了紙筆墨硯回來,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便移不開了,隨他一路由遠及近。

我看不到他心中所想,因為他對我、對周遭的人從無惡意。

“什麽不肖之徒?”他把紙筆放在鄧子射身邊桌案上,“終於承認自己沒能繼承師門的衣缽精髓了,難怪醫術只是半瓶子水晃蕩。”

——嘴巴惡毒討打,算不算惡呢?

鄧子射坐下寫了一道藥方,擱筆道:“這方子裏本有一味結纓草籽,只在沅州西南山林裏有,采下一天內最佳,超過三天則失其效力。洛陽是弄不到了,我換成白茅根,藥力差一些,但也能發揮七八成效用。”

他把藥方留在桌上拍了拍:“喏,方子給你,我分文不取,但這藥一服起碼得五兩銀子,自己去抓,可別又說我搶錢!”

我稍稍一算,每服五兩,一天兩服,月信前三天開始吃,後面可能還會延長,那每個月豈不得百來兩銀子?一年就是一千二百兩。

我現在也知道一千兩銀子真的是很多錢,哪怕對彭國公府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這毛病竟是個無底洞,七百兩我尚能想想辦法給虞重銳省回來,每年一千二,我到哪裏去賺、哪裏去省?把我賣給他也不值這麽多呀!

“哦對了,”鄧子射向我伸手道,“把手伸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原來他也會把脈的?

他手指搭在我腕上,耷拉著眼皮狀如入定,心裏卻在抓狂怒吼:「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我看著這麽像江湖騙子,連把脈都不會嗎?我好歹也是師從七絕之一的澹台老人,師父的懸絲診脈絕技獨步江湖!少把人看扁了!我只是覺得把脈不準不能作為首要診斷手段而已!」

“江湖騙子”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而且你一邊吹噓師父的診脈絕技,一邊又說把脈不準,不覺得哪裏不對嗎?

我垂下眼瞼,免得又被他看出我心存不敬。其實看穿人心,也不一定需要這寄生的“知心”蠱蟲,像我這樣淺白不經事的,若遇到那城府深沉眼光毒辣的人精,別說想壞念頭了,所有的心思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吧?

鄧子射只切了一會兒脈就把手拿開了,說:“幸好,你還沒懷孕。”

虞重銳正將藥方折疊收起,手一抖險些撕了;我也差點被他嗆著,只好吭吭吭地假裝咳嗽。

鄧子射倒是一本正經:“我開的這些藥,只夠應付應付小傷口、少量出血,若遇上大出血,那就只能聽天由命,神仙也很難救回來。所以你絕對不能懷孕,不管生育還是流產,那都是要命的。就算豁出命去生,胎兒與母體血脈相連,也會血中帶毒活不下來。”

聽說這些事都是成親前母親才教導女兒的,我還沒嫁人,也沒有母親,家裏更沒人教我。但不能懷胎生子,聽上去還是有些嚴重,旁人是怎麽看待的?

一遇到不知怎麽辦的事,我就忍不住去看虞重銳。

他倒沒什麽表情,淡定地把那張方子折好了,收進袖兜裏。

所以……他是不在意嗎?

鄧子射看看我,又看看虞重銳,追問道:“喂,你們兩個,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心中接著埋怨:「都不能生孩子了,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懵懵懂懂小菜雞似的,是不是沒領會我的意思?難道要我當面教你們閨房之事嗎?嘿嘿嘿我是沒問題啊,就怕你們兩個扛不住!」

不能生孩子……還有什麽別的深層意思?他為什麽笑那麽猥瑣?

我只能繼續看著虞重銳,又不好問他聽懂了沒有,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

鄧子射恨其不爭地搖搖頭:“作為一個醫者,我必須告誡你們,民間流傳的那些避子方法,什麽水銀、麝香、了肚貼之類的都不靠譜,還對身體有害。現下沒有什麽行之有效又安全的避孕方法,如果想確保萬無一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行房。”

啊……他是不是指的那個……那個……

虞重銳臉色一沉,斥道:“齊瑤尚待字閨中,雲英未嫁,你胡說什麽?”

鄧子射被他瞪得往後一縮,閉口不敢多言,心中卻不忿地大呼小叫:「怪我咯?鳳鳶告訴我說你倆半個月以來夜夜同宿一室,誰知道你們會關上門什麽都不幹,光蓋著被子純聊天了?說得好像反倒是我心思齷齪淫者見淫,到底是誰不正常啊?你知道人家姑娘雲英未嫁,那你不會避嫌?」

說到底,是我非要賴著虞重銳的,不能反過來怪他不知避嫌守禮,何況我們確實什麽都沒有。

我忍著羞臊尷尬打圓場道:“多謝鄧大哥,我都記住了……還有那個中風驚厥的隱患,我也會小心謹慎的。”

“嗯,平時且放寬心,切忌驚怒氣急。”鄧子射板著臉應道,重又拿起筆,“我再給你開一個小偏方,將這幾種藥材混合碾碎,裝在香囊之中,遇到胸悶心悸時拿出來聞一聞,便可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