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3/3頁)

那天只是個尋常的春日,天氣熱了起來,該換輕薄的夏裝了。我去城中綢緞莊買了兩塊布料,到鄧子射的店裏取了我的藥,從鳳鳶櫃台上順走一小壺新酒,回到家想親自下廚給虞重銳做兩個菜,結果一個夾生一個燒糊了,只好讓廚娘重新做過,虞重銳到家時夕食還沒準備好。

我殷勤地把從鳳鳶那裏順來的酒斟上:“夫君渴不渴?先嘗嘗鳳鳶的新酒吧。”

虞重銳忽然抓住我的手:“你手腕上怎麽了?什麽時候受的傷?”

我翻過來一看,手腕內側有一條寸余長的傷痕,大概是下廚時手忙腳亂,不知道在哪裏蹭的,我都沒注意。

但最重要的是——它已經愈合了。

細細的,深紫色,像一條凸起的硬線。

我愣了一下,然後用指甲去摳那血痂。

“你幹什麽?”虞重銳阻止不及,我已經把傷口摳破了,血珠滲了出來。

是……暗紅色的。

他立刻拿出帕子按住傷處,一邊吩咐家仆:“去請鄧大夫來!”

我看得出他比我還緊張,一直壓著傷口,我的手都叫他握麻了。直到鄧子射趕來,他才敢松開。

“城門都快關了,急吼吼地把我叫過來,我還以為又出什麽大事了呢!”鄧子射見我沒事抱怨道,待看清我腕上傷口更是氣憤,“就這點小傷你也叫我?都自己止……”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按了這半天,新滲出的血也止住了,絲帕上只沾了指甲蓋那麽大一小塊幹涸的血跡。

鄧子射連忙掏出他的百寶箱,在我身上叮叮咣咣一頓查,又刺破指尖取了一點血觀察,末了對我跟虞重銳說:“恭喜你們,終於可以圓房了。”

——你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嗎?

“你身上的蠱毒已經基本沒有了,但身體還是比一般人虛弱,好生將養慢慢會恢復的。來日方長,別太著急,悠著點兒。”

誰著急了呀!

被他這麽一說,反倒弄得我有點尷尬忐忑,夜裏沐浴磨蹭了很久,回到臥房見虞重銳只著單衣坐在燈下看書,不禁問:“你怎麽還沒睡?”

他放下書擡起頭來,眼波流轉:“等你。”

我覺得他好像跟平時很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只是無端地讓人不敢直視,臉上發熱。

“等我可以去被窩裏等,幹嘛坐這兒,多容易著涼……”

“這裏亮堂。”他站起身,解開腰間的衣帶,“你不是一直想看麽?現在可以讓你看個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很多原本不了解、或者我想錯了的事。

比如,我心心念念一直想看的、長在他身上的茱萸,其實在河清縣驛那次我就驚鴻一瞥見過了。

又比如,鄧子射配的藥膏,的確是可以減傷的。

再比如,虞重銳之前說他在我面前有意克制、不讓我看他心裏的念頭是怕嚇著我,並非虛言,他確實有點嚇著我了,只是和我理解的驚嚇不同而已。

我認識他四年,嫁給他也有一年半,直到今日才發現,我對自己夫君的了解,還是太過片面和淺薄了一些。

我躺在他懷裏,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我。

“虞重銳,”我仰起臉問他,“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大概是從,”他半眯著眼低頭看我,語聲低沉,“那年的上巳節獨處一室,你抱著我說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情話開始吧。”

“啊!我抱的是……”我睜大眼望著他,“那我……那枚玉佩,也是我給你的嗎?”

“當然。你說是你爹爹留給你的,長大遇到心儀的人,便送給他做定情信物,”他似乎仍對這事耿耿於懷,“結果轉頭就翻臉不認人要回去了。”

“我那是……”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算了,親兩口安撫一下吧。

原來一開始,竟然是我對他始亂終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