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辯白

此刻禦書房裏的溫度降至了冰點。

連皇帝身邊什麽場面都見過的周正,聽到康洪的稟報,都是不由得一震。

皇帝昨日生氣的樣子,周正最是清楚。

因著那張地契,昨天各種小孩兒似的發脾氣,連夜就讓戶部派人前往晉州了,非要最快時間內差個水落石出。

結果竟然好好在牢裏關著的王北卓死了。

這在皇帝眼裏,誰知道會被解讀成什麽樣。

皇帝沒有說話,沉著臉盯著底下跪成一團的刑部尚書,眼神幾乎能燒穿他。

“滾回去,”皇帝總算開了口,說出的話卻是徹骨的冰冷,“天黑之前審不出來,你就提頭來見。”

“是……是。”

康洪身子一哆嗦,滿口答應,立刻就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一天於五皇子來說當真是格外漫長。

晨起便問了天牢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答復卻依舊是與昨晚一樣。

等了一整日,沒有等來天牢的消息,也沒有等到自己的人回來,等來的,卻是皇帝的傳召。

“兒臣參見父皇。”

五皇子也不是個傻的,齊齊整整的一身紫金皇子袍,面色無常地跪在皇帝面前。

“起來吧。”

皇帝的聲音亦是無異,只是尋常般地叫了起。

“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皇帝沒有回答,只揮了揮袍袖。

隨即一個歪著腦袋,渾身綿軟的男子被架著推了上來。

雖然他全身都用黑布蓋著,只露了個頭,但就那張臉上,便已經滿是血痕傷口。

“陸遠!”

五皇子見到了重傷的嫌犯,倒是當即叫出了聲,聲音中滿是驚訝,連忙就朝著那男子跑了過去。

“陸遠!陸遠!你怎麽成這樣了?”

五皇子滿臉的焦急,喚著那人,而那人卻是目光呆滯,沒有回應。

皇帝見了五皇子的反應,眉尖一挑,開口問道:“你識得他?”

“是,”五皇子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般,愣愣地看向皇帝,問道:“這是兒臣的手下,名為陸遠,敢問父皇,是誰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的?”

皇帝心中冷笑,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戲演得這麽好。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開口叫了刑部尚書:“康洪,你說。”

“是,”康洪戰戰兢兢地上前,如實稟告道,“昨夜天牢遇襲,有一刺客闖入,殺了天牢的一名人犯,王北卓。刺客被當場拿獲,經審問,正是眼前之人,”

“不可能!”五皇子瞪圓了雙眼,打斷道。

突然又覺得自己此行不妥般,忙跪下向皇帝磕頭告罪道:“兒臣有罪,望父皇容稟。”

皇帝嘴角微勾,心裏思忖著,看來自己兒子來見自己前,還精心準備了全套說辭,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聽聽。

被挑起了興致,皇帝便側了側身靠在龍椅上,點頭道:“你說。”

五皇子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坦白道:“兒臣昨日聽說了有人誣陷定國公私有鐵礦,心中甚為震驚。定國公兩朝良將,忠君愛國,怎麽可能會有如此作為!

“故而兒臣心中不安,便遣人連夜潛入了天牢……可兒臣只為了詢問王北卓究竟是何居心!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找人直接殺了王北卓呢?”

皇帝沒有說話,只看著五皇子在下面跪著,義憤填膺地揮著袍袖唾沫橫飛。

五皇子見皇帝聽了自己的話沒有反應,只得再打了個感情牌道:“父皇你是知道的,兒臣從小就喜歡與定國公討論國事,學習兵法軍情,母後與沈夫人更是自閨中便是好友。要說兒臣,大約是最希望能還定國公一個清白之人,萬不可能派人,去殺了人證啊!”

“千不該萬不該,是兒臣不該著急,才派了人深夜潛入天牢,就算是兒臣焦心,此舉畢竟也大有不妥,還望父皇降罪。”

五皇子說得動情不已,最後竟然主動認了個罪。

皇帝聽到這兒,細想了想,倒是覺得也有點道理。

要說旁人也就罷了,五皇子和沈言玨確實一直是有往來的,甚至一度皇後還想讓沈言玨的小女兒嫁給五皇子。

若非當時盧寒青的進言,二人想必此刻也已經是定親了。

皇帝正在想著,還沒開口,邊上見著風向不對的康洪卻是著急了起來,連忙上前補充道:“可是陛下……嫌犯已然招認自己便是刺客了啊!”

也難怪康洪著急,天牢死了個這麽要緊的犯人,他原本就已經是害怕得不行。

這好不容易當場逮到了刺客,重刑之下也招供了,就盼著皇帝能從輕處罰自己這個刑部尚書的失職。

可如今眼前的五皇子三言兩語,竟是要將風向轉了過去!

嫌犯自己都招認了,這還能有假?

這邊五皇子亦是情緒激動,聽完康洪的話,還未等皇帝開口,便是蹭地起身斥道:“重刑之下必多冤獄!康大人身為刑部尚書,不好好審問犯人,調查真相,卻只以重刑得證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