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人之子

後來沈遠屹如他自己所預料地那般戰死沙場。

沈言玨確實憤怒,確實悲痛。

但在旁人看來,沈言玨是因為自己父親戰死才這般悲痛。

戰場之上那個近乎失控瘋狂的殺神將軍,雙眼血紅地嘶吼著,仿佛要將滿腔的仇恨和哀傷都發泄在敵軍身上。

也許這便是哀兵必勝,大家看到帶領自己的年輕將軍這般悲憤的模樣,也都一個個有如神助一般奮力殺敵。

硬生生這一場原處劣勢的戰鬥,居然反敗為勝。

只是這場勝利,沒有多少人能笑得出來。

沈遠屹的死,給軍中帶來的是無邊蔓延的悲傷。

沈言玨更是將自己關在帳中,手中拎著小小的酒壇子,喝得醉眼朦朧,卻是盯著自己卸下來的盔甲久久不能回神。

忠君愛國,這是沈遠屹一直以來對沈言玨的教導。

沈言玨一直是這麽做的,他以為,自己的父親也是。

沈言玨輕笑,也許自己的父親的確是忠君愛國。

太子是正道,未來的天子,沈遠屹追隨太子又有什麽錯。

正在沈言玨陷入深深的出神之時,外頭卻是響起了一陣通報的聲音。

“少將軍,”外頭傳來的聲音帶了一絲試探,顯然是不知自己來的是不是時候,“咱們救的那個女子,該如何安置?她一直說想謝謝將……咳,說想謝謝您。”

沈言玨這才想起來,似乎白日還在大宣境內救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家人盡亡,楚楚可憐,將士們就讓她待在了軍帳裏。

只是現下入夜了,總不能讓這女子和將士們一起睡吧?

沈言玨雖然看起來醉眼朦朧,心中卻是依舊清明。

呵,大半夜的,想起來說謝謝了嗎?

沈言玨嘴角一勾,揚聲道:“讓她進來吧。”

沈言玨的話音一落,就見著一個瑟縮害怕的姑娘走了進來。

“大將軍……”那姑娘見著沈言玨,顯然是緊張不已,拘謹著行了一禮。

“我不是大將軍,”沈言玨盯著來者雪白的頸項,口中的話毫無語氣,似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一般,“大將軍今日戰死沙場了。”

那姑娘顯然是一噎,低著頭迅速回想著方才營帳外那幾個兵將對沈言玨的稱呼,改口道:“少將軍節哀……”

沈言玨眼睛微微一眯,隨即擡手道:“起來吧。”

說著,手中的小酒壇子又往嘴邊送去,咕咚咕咚地,喝一半撒一半。

喝完這一口,沈言玨擡著醉眼去看下頭站起身來的女子,似是帶著笑意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子姓薛,名涼月。”

“涼月……”沈言玨似是細細品著這個名字,“雖然清雅,但未免淒涼了些。”

薛涼月抿了抿唇,小聲答道:“聽娘說,原是父親起的名字,娘生我那日月涼如水,便這麽叫我了。”

沈言玨點了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仰頭又喝了一口酒,轉身似是要去哪兒。

只不過他這一轉身便是一個踉蹌,險些沖倒在地上。

“少將軍小心!”薛涼月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了沈言玨。

情急之下,薛涼月冰涼細嫩的小手抓住了沈言玨的大手,二人皆是一愣。

沈言玨轉頭去看她,薛涼月登時臉上一片通紅,慌忙地想撤了手。

沈言玨卻是耍賴一般地不肯放,一個使勁就攥在了手心裏。

薛涼月嚇得身子都顫抖起來,卻也沒有繼續掙紮。

“怎麽了?”沈言玨明知故問。

薛涼月咽了咽唾沫,輕聲道:“少將軍,我……”

這話怎麽都說不下去,沈言玨卻是不著急,歪著頭等她。

薛涼月偷偷看了一眼沈言玨,鼓起勇氣,聲音卻是極輕:“烈酒傷身,少將軍即便傷心,也不要喝得太多了……”

這等溫柔貼心,又是沈言玨顯然占了她便宜之後。

換了天下男人,那都得舒心不已吧?

沈言玨心中更加篤定有數,淺笑一聲,放開了薛涼月的手。

“一人獨酌也是無趣,左右明日不打仗,涼月姑娘陪我喝幾杯如何?”

薛涼月看著沈言玨醉醺醺的模樣,也不知他說的是醉話還是真話,只能點了點頭,乖乖上前給沈言玨斟酒。

說是陪沈言玨喝幾杯,其實薛涼月也沒有喝多少,倒是沈言玨一直喝個沒完。

顛三倒四地,沈言玨問了薛涼月不少問題,薛涼月都一一作答了。

只是沈言玨這個醉得不行的模樣,薛涼月也說不上來,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而等薛涼月也喝得兩腮微紅,沈言玨一把就將她拉進了懷裏。

薛涼月輕推了幾把不曾有什麽用,二人就順理成章了。

外頭的將士見這個姑娘進了少將軍的帳子,再也沒有出來過,也全都是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也不曾提起這個事兒。

等到大軍回朝,薛涼月也被沈言玨帶進了國公府,成了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