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慕二公子這句鏗鏘有力的話,慕釗聽著終究覺得不放心。“紅顏命薄,遠的,如皇城後宮,博君寵愛的妃子,有幾個能有好結局。”

慕錦眼神暗了,喝茶的動作停頓,茶杯像是被他咬在嘴中。

“譬如先皇寵愛的淑妃,譬如當今聖上的——”

“噼啪”一聲,慕錦手裏的玉杯,倏地碎了。他擡頭,笑看慕大公子,“這是在鎮南城收的一套東周白瓷,做工不過爾爾,粗糙的半成品。”

慕釗停了口,“忘了,你不愛聽皇城野史。”

慕錦拂掉衣袖上的杯片,“不是不愛聽,流傳到民間的,有幾句是真的。不過是將風月話本的背景設在皇宮罷了。”

“遠的不講,我們說近的。”慕大公子也是厲害,生意上的大忙人,還能空出一只耳朵留意京城逸聞。“張公子迷上了浮絨香的蘭姑娘,準備將她贖身,明媒正娶。他家小妾半夜自殺,鬧得雞犬不寧。上個月,他跟我爭奪江南的茶葉商鋪,家裏這麽一鬧,他生意也顧不上了。紅顏禍水,這四個字,都是先人用血淚換來的教訓。”

慕錦仍舊微笑。“大哥講的,像是我對誰真上了心。”

“知你無心無情,今日是我多嘴說了幾句。”慕釗說:“蘇家小姐那裏,你給我去安撫安撫。”

“我想不起她長什麽模樣了。”蘇燕箐終究比不過慕錦親自挑選的女人,她的那張臉,美是美,卻不深刻。

慕釗說:“去蘇府看看就想起了。沒興致的話,找大夫給你開一劑補藥。或者,將她的臉蒙上,想成是你受寵的那位。”

慕大公子不知道,如今慕二公子獨寵的那位,在床上也見不到臉。

慕釗繼續說,“又或者,寵溺蘇家小姐半個月,待碼頭更換成我慕家的商號,自然就可以過河拆橋了。”

慕錦笑了,“我那女人整日東誆西騙,是該冷落一段日子。”

——

冷落的前一日,二公子去了掩日樓。

那時,二十正在數銀子。

她將縫在李嬸衣服上的小荷包和錢袋子拆了下來。

小荷包裏面的碎銀,數不數都一樣少。

二公子沉甸甸的黃金可不同,握在手裏,就像感覺到了生活的希望。

十四叫道:“二十,二公子又來了。”

二公子來了許多回,每回都是過來找二十。十四那個“又”字說得非常順口。

二十嚇了一跳,連忙將黃金塞回錢袋子,再藏到櫃子裏。

慕錦推門進去,正巧看到她關上了櫃子。關門的那兩只手還顫了兩顫。他問:“在做什麽?”

她擺了擺手,低頭聽候他的命令。

慕錦發現,她的眼尾自然下撇,看著是挺無辜的。腦子裏想什麽鬼主意就不得而知了。“過來。”

她走到他的面前。

他問:“這兩日休息好了?”

二十猶豫。

二公子過來找她,沒幹過正事。這句問休息如何,恐怕也不是真正的關心,而是另有所圖。

“想這麽久,看來是身子好了,腦子還沒好。”慕錦淡淡地說:“不過今天也不需要你長腦子,床上躺去。”

二十擡頭偷瞄他一眼。整日縱情,卻不見潰敗之色,想來二公子平日裏補藥吃得不少。

慕錦忽然向櫃子裏看了一眼,“對了,那裏藏了什麽?”

二十連忙搖頭。

他似乎想要邁步過去。

她趕緊兩步並三步,到床上躺好。

慕錦笑了下,往衣櫃的步子轉向她。

二十主動拿帕子蓋住了眼睛和鼻子,留一張嘴巴,用來發出他喜歡的“嗯啊”。

慕錦說:“你跑出去一趟,再回來,突然變得很聽話。”

她早已失身於他。多聽話,就少遭些罪。

假若以後她真的能逃出去,遇一如意郎君,她會如實地告訴對方,她與一名男子劈過柴。但她不會主動跟對方說,她與這名男子劈過多少回。一回是劈,兩回也是劈,反正就是二公子一人了。

慕錦到了床上。看著她視死如歸的樣子,他生起一陣滾燙邪火。

邪火燎原。

二十擔心,自己這張床要被二公子給搗散了。

許久,二公子盡了興。

二十迷迷糊糊中,聽得他說,“我為你親自跑匪窩一回,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去廚房當丫鬟。”

她睡著了。

醒來更迷糊了,二公子那話究竟是她的夢,還是真的?

——

第二日,廚管派人過來,說接二十姑娘去幹活。

二十收拾了包袱,就要走。

十四挽著長發,十分費解,說:“從來沒有侍寢被懲罰當廚房丫鬟的。”

十一拉起二十的手,“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被欺負了。”

二十點頭。

十四坐在石凳,翹起了腿,“你也遇山匪,十五也遇山匪。十五回來春風得意,你倒好,當回丫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