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於慕錦的這封休書,慕老爺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蘇燕箐想要求見慕老爺,再次被拒之門外。

門外的護衛得知她已經不是慕府的二夫人,說了三個字:“請回吧。”客客氣氣,連“二夫人”的稱呼都省略了。

蘇燕箐何曾受過這般羞辱和不堪。她說是心儀慕錦,相中的是他的樣貌和家世,沒有深沉的情愛,這小小的心意哪抵得過她自己的千金顏面。

這一時刻,慕錦已經成了蘇燕箐心中的切骨之恨。

回到澤樓,肖嬤嬤嘴邊的一撇一捺豎得更直了,“小姐,你是千金之軀,更是和昭儀的表妹,何須在這受浪蕩公子的氣。我長了這般歲數,可太明白一句話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座慕府遲早是要敗落的。”

“是啊,小姐。”銀杏在旁附和說:“蘇家有皇室姻親,慕二公子不懂得珍惜,有他後悔的時候。我們小姐美貌佳人,有蘇家富貴背景,小姐又何須吊在他一人的樹上。”

“我已經對他死心了。”蘇燕箐抿嘴,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不過,慕錦說得極有道理。娶我的是他,陷害我大病小病的也是他,我真正的仇人,就是他。銀杏、肖嬤嬤,收拾東西離開這裏。我才不稀罕這麽一座地方。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將這男人置之死地。”

“是。”銀杏和肖嬤嬤齊聲應道。

二人各自收拾,蘇燕箐站在澤樓的欄杆外,北望崩山居。崩山居樹影重重,哪怕是在白天,也罩著一層灰暗的陰影,如同慕錦這人,無法一眼看穿。

蘇燕箐轉向南面。

燒了大半的掩日樓讓她臉上的怒火加倍燃燒。

這時,二十走出了十五的房間。

蘇燕箐想起大婚之日,慕錦就是上了這啞巴的床。二十瘦削的身影映在蘇燕箐的眼裏,醜陋不堪。

蘇燕箐冷笑:“這男的女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回來房間,“銀杏,你再去和那名奸細說一說,鎮南城的朋友,我蘇小姐交定了。”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凡是和慕錦有怨的,她要好好利用。

“是。”

銀杏匆匆去到馬房,那名奸細已經不在了。

因為蘇燕箐在慕錦面前將奸細供了出來,慕錦就順水推舟,假裝自己信了這是鎮南城賭場的奸細,將他揪了出來。

就這樣,蘇燕箐滿懷恨意,被趕出了慕府。

——

自京郊客棧出來,魯農背著林季同,回到了原來的客棧。

林季同解下了雨笠和簑衣,換上一身衣裳,看著窗外遠處的皇城。

魯農猜到,林季同和慕錦關系匪淺。難怪二當家吩咐寨裏兄弟,別要招惹慕二公子。魯農憶起了二十,他這一魯莽性情,藏不住心事,猶豫躊躇的時候,已經被林季同看穿了。

林季同咳了咳。

魯農連忙把窗戶關上,“二當家,這裏風大,別著涼了。”

林季同笑笑:“你回來就一臉憋話的樣子,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魯農撓撓頭,粗氣問:“上回我擄回來的那姑娘,日子過得如何?”

“不錯。”林季同說兩字,又咳了起來。

“二當家,你好好歇息。”魯農不問了。反正二十日子過好,就行。

第二天清晨,林季同收到了慕錦的傳信。

這一日,慕府門前來來回回,走過十幾位大夫。原來是慕二公子的一名小妾受了重傷,聘請京城名醫過府。

林季同也在其中。他被特別接待,進了慕老爺的書房。

與此同時,尚書之子丁詠志悄悄到了慕府。

四皇子假死計劃的幾方人馬,均已到場。

年邁的老宮女在前皇後去世以後,自刎身亡。宮裏,如今只剩下兵部尚書這一條線的人在世。當年老宮女順利送四皇子,就是經由兵部尚書安排路線。

皇上年紀越大,每年在前皇後的忌日,失神的時間越長。

一年多前,皇上和兵部尚書飲酒談心,感慨萬千說:“朕連自己的皇兒也沒有保住,月山……至死都不曾原諒朕。朕這一生,愧為丈夫。”

兵部尚書低身回答:“皇上,我大霽國庫充盈,兵強馬壯,全是皇上聖明,統治有方。”

這些話,皇上平日聽得多,不放在心上。他承認自己是一個明君,他也承認,是他辜負了前皇後。“朕的記憶裏,月山的長相也記不得了,只能憑禦書房一張畫像才知,當年原來喜歡這樣的美人。”皇上似有醉意,眉目清和。

兵部尚書見狀,試探地問:“皇上,若是多年以前,前皇後曾有過錯,皇上如今可否原諒?”

聞言,皇上淡笑,笑得無奈又憐惜,“月山逝世多年,塵歸塵,土歸土。她再有過錯,也仍是朕的心上人。朕這一生,閱女無數,可要說真心……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