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中有豕(第2/3頁)

施小七施小八嬉笑不止,偷開了一道門縫,扮個鬼臉又沖阿豆喊:“小豆娘,兇婆娘。”

阿豆從小木凳上起身,叉著腰:“將雞還與我家。”

施小八與施小家合上柴門頓時沒了聲。

阿萁聽得直笑,她針線本就不好,一笑戳歪了針,施老娘氣得拿手拍她:“還是小娘子呢,連個被頭都縫不好。”

阿萁討饒:“嬢嬢別動手,我縫得仔細些,十個手指有長短,我就短在針頭線腦上。”

說得施老娘氣笑了:“我只見著你的短處,沒見著你的長處。”

阿萁笑:“我還小呢,嬢嬢以後就見著呢。”

她們祖孫三人將將縫好兩床被子,忽聽院外阿豆一聲驚呼,緊跟著人聲沸騰、哄鬧作一團。

阿萁心驚,不知出了何事,忙扔下針線跑了出去,她往外跑,阿豆往裏跑,險撞了個滿懷。

阿豆揪下蓋頭,興奮得滿臉通紅:“嬢嬢,大姊,二姊,我看到阿爹扛著豬呢。”

“可真?”施老娘與阿葉又驚又喜,忙問。

阿豆比手劃腳,連蹦帶跳:“我打遠就瞧見,不知怎得在井台那停著呢。”又信誓旦旦道,“我再認不錯自己阿爹的。”

“唉喲!怎不扛了家來?”施老娘生怕被村人占去了便宜,扔下手裏的針,牽過阿豆的手,飛也似得走了。

阿萁拉阿葉:“阿姊,我們也去看看。”

“不不,我不去。”阿葉最怕見血,野豬又是龐然大物,定然猙獰,再兼村人聚集挨雜,任憑阿萁拉扯,阿葉只是不肯,道,“二妹自去,我留在家裏縫被子,不然等得天暗點燈,倒不便利。”

阿萁無法,有心不湊這熱鬧,留下幫忙。

阿葉推她,笑道:“你那三腳貓的針線,倒礙我事,一年也難得獵到野豬,二妹去看個究竟。”

阿萁笑道:“那我可真去了。”

阿葉點頭,又囑咐:“阿爹嬢嬢人多顧不上,你要看著點阿豆,別叫摔了。”

阿萁應了一聲,施小七施小八聽到響動跟過來墜在她身後,七嘴八舌問:“阿姊,進堂伯真的打到豬了?”“阿姊,你家有豬肉吃?”

村中老樟樹下已聚了好些人,幾個半大村童擠不進人群,攀到了樹上,猴兒似得盤在那。施進洪亮的笑聲夾在一片嘖嘖稱奇艷羨聲中。阿萁費力擠進人群,便見她爹一身血汙臟亂,地上扔著一頭肚大牙突的黑毛野豬,碩大的豬脖被捅了好幾個窟窿眼,豬尾斷了一截,一條豬腿後折,黑血凝結,滿是血腥屎臭。

阿萁正要舉步上前,才見施進身邊還站著一個少年郎,他身量幾與施進齊高,生得蜂腰猿背,立那勁瘦如松,腰間斜插著一把剔骨尖刀,飛眉長目邊被抹上了一片血跡,臉上原有幾分的稚氣頓化兇戾,正是那晚依柳的少年江石。

阿萁打量著江石,江石也打量著她,過後,笑道:“施家小娘子,站過來些。”

阿萁遲疑,施進見著女兒,大笑,拍著胸道:“萁娘,看阿爹與江大郎獵得肥大的野豬。”又一拍江石,“好郎君,十裏八村的少年郎,百個也不及你一個。”

江石並不十分謙讓,只一拱手道:“進叔休誇。”

阿萁站過去,那死豬的臭味陣陣撲向鼻端,再兼施進與江石身上的酸臭,熏得人頭暈。

施老娘與阿豆站定在那死豬身前,施老娘想著能換多少錢,阿豆想著能吃多少肉,老少都笑開了花。

連著村中裏正得了消息也匆匆趕來,他一來為的是問問可有山中野豬下山作亂,二來為的是施家可願將肉分賣了。

村人擠作一團,這個問如何打得這肥壯野豬?那個問其中兇險?有要買肉的,也有討要下水的,只亂糟糟得如同一鍋熱粥。

裏正站了井台上,撕聲連喊幾聲道:“各家鄰舍,各家鄰舍,休再吵鬧聲高,安靜些,只聽我的吩咐。”

裏正在村中頗有威望,喝止了村人,轉而去問施進:“侄兒,這山中可有野豬鬧災?”這些長牙黑面參軍橫沖直撞,力大無比,若是三五成群下山進到田地間,拿著長喙拱地,村中冬麥怕不得保。

施進想了想道:“倒沒見野豬做窩,這只應是落單的,許是翻山找食迷了道,這才落我手裏。”

江石在旁道:“也不見有仔豬蹄印。”

裏正放下心,捊著短須問道:“侄兒,這豬是要換錢,還是留著做脯做臘?”

施進扭頭去看施老娘,施老娘道:“自是賣了換錢。”

裏正面上一喜,笑道:“那不如在村中分賣?”

施老娘嫌在村中分賣價不高,又不好駁了裏正的顏面,只得笑:“倒也使得,憑著裏正做主。”

施進卻又道:“阿娘,裏正,我這豬是與江大郎合力擒殺的,兩家要捉半對分。我這半副大可分賣,大郎這半卻要由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