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故人之澤(第2/2頁)

“阿爹?”阿萁叫了一聲。

施進看到她舒了一口氣,道:“先才有貴人遣了使女,送了一盒點心賠禮,說他娘子要買鬧蛾兒,將你們請去了清風樓。”

阿葉撇下衛煦,拉住阿萁,問道:“萁娘,你可是受了什麽驚嚇,那貴人怎無緣無故遣人送來糕點。”

阿萁忙將事從頭到尾說了,施進道:“別的都不管,沒事就好。”

江石抱著沉甸甸的錢匣,又看看衛煦籃子裏的銅錢和只剩得稀稀拉拉、平平無奇的鬧蛾兒,笑道:“剩得這些不賣也罷,我們身上又有這些許錢,賊偷生賊眼,怕他們下手,不如先回了船上,使些錢給船家,讓他順著水遊河?”

施進抓抓頭,道:“不如早些回,我們使喚走了船,裏正他們回來錯過大是不好。”

衛煦一心討好老丈人,跟著附和,道:“進叔說得對,不如只在船裏坐著。”

自打施進看穿了衛煦的狼子野心,再看這人真是從頭到腳沒有順眼的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嘴皮子上下齊全,偏又不利索,是個結巴。廟裏的和尚定是慈悲為懷,憐他有弊短,這才對他多照顧……

“萁娘和葉娘,打小沒見過花燈,既來桃溪,不遊玩戲耍就回,也是可惜,我們只叫船在邊上走,不叫走遠。”

衛煦張了張嘴,溜一眼阿葉,雖老丈人似不喜他,但是,與葉娘多呆一時半會,也是一件樂事,當下拿手摸摸嘴角,摸到一嘴的喜意。

一行人挨挨擠擠地擠到桃溪小碼頭邊,河上遍橫小舟,每條舟上挑著紅燈,河岸人家無一不掛彩燈,兩處輝映,將一條河映得繁彩通明。

阿萁坐在船頭,將沈娘子送的墜子托在手裏,看得怔怔出神。清風樓仍舊如夢,她原先只耳聞得幾句沈家之勢,離她百千裏之遙,與她毫無幹系,誰知竟有緣得見沈家家主沈拓和沈娘子,真是似真還非真,還有沈娘子口中的故人,什麽故人這般大的臉面,能叫沈娘子只因同姓便待她多有照拂。

江石看她傻愣愣地在船頭,也不管身邊的熱鬧,在她身邊盤膝坐下,笑道:“進叔還道不叫船家走遠,河上這般擁擠,縱是想得走遠些也過不去。聽聞桃溪長河,最熱鬧的地段在石馬橋那。”

“江阿兄,你說,沈娘子的故人是哪個?”

江石道:“姓施,許是施翎。”

阿萁大驚:“你怎知曉?”

江石道:“阿爹在沈家船上做過事,聽說沈家一份家業令有主人,便理施翎,只他不知去了何處,毫無音信,只知有這麽一人,卻從露過面。”沈家船工私下都道施翎許早已身亡,沈氏夫婦不過分出這一份家業,不過是枉作念想。

阿萁道:“嬢嬢以前常念叨人走茶涼,要是死了萬事成空,沈娘子真是重情之人。”

江石幹脆在船頭躺下,溪邊照影行,天在清溪底,也不是月移船,還是船移月,心裏模糊想著:江大曾道,沈家的發跡似有神助。聽聞原先沈家雖也如火如荼,卻無這般聲勢,後在一年之間勢壓州府各家船隊,一舉成為魁首。施翎也是古怪,一走沒了聲息,好似消失在人世間。

天大地大,人雖為萬物之靈,也不過區區草芥,如他阿娘……

江石想到此處,心裏一個咯噔:沈家的故人施翎,一去無蹤,或是來歷不可外道,或是犯了事,不得不遠走他鄉藏匿行蹤。身離故地如浮萍漂泊,流放也不過如此,若他猜測無誤,施翎所犯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阿萁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問:“江阿兄在想什麽出了神。”

江石笑道:“如你心折沈娘子,我正心折沈當家。”

阿萁拍手道:“那我學了沈娘子,你學了沈當……”她話出口,便知不妥,自己被迫江石牽過的手,指尖無端由地灼灼滾燙起來,她捏捏自己的指頭,心道:莫非幾時被燈給燙了。

江石伏在船上悶笑。

他們在船頭看燈說笑,衛煦在船內苦不堪言,阿葉性子沉靜,便坐在船中隔簾看兩岸風景,衛煦 見她不出去,便也挨挨蹭蹭在船內不肯外出。

施進暗惱:我女兒又未曾明許,你這口吃小子偏跟只蚊蠅似地在打轉。他木著臉,圍著胸,大馬金刀橫坐在船艙之中,將衛煦和葉娘隔得死死的,也不叫葉娘跟衛煦說話,還道:“葉娘,你與他說話,當心學得他結巴。”

衛煦愣了愣,慌忙結結巴巴辯解:“進……進叔,我……我不……不結巴。”

阿葉滿目憐惜,很是不忍:衛家阿兄本就口吃,不與他說話,不知會不會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