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衣錦還鄉

姬殷被皇帝坑去了三成利,心痛得烏青,無奈形勢比人強,再不情願也只能強咽下苦果,跑到季侯府一通抱怨。

“季二,你爹蠢不自知,我爹卻精明勝鬼,你我皆苦矣。”

季蔚琇哪敢論天子的是非,只好安慰道:“君臣父子,聖上仁厚,若是強旨下,線香皆歸皇家,五王也莫可奈何。”

憫王嗤笑:“眼下無人,季二不必說這些鑲金鍍銀的話。”他把玩著自己的指尖,“老頭怕不是瘋魔了,還想將聞家女指我為妻,也不知如何撥打得算盤,圖的什麽計謀。”

季蔚琇擡眸,二人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良久,季蔚琇才輕聲道:“想必京中風雲將息。”

姬殷半倒在榻上枕著隱囊:“息不息地與我無多少相幹,老頭雖已垂老,又偏心,卻也容不得欺君之舉。”

季蔚琇道:“憫王行事灑脫,仿似神仙中人,只是人心鬼蜮,當慎之。”

姬殷輕笑:“何其有幸生而為人,不為己活,天誅地滅,飲舍來之水,吃嗟來之食,卑躬討好,還有何意趣?我肆意一日,豈不勝卻他人奴膝憚慮無數。”

季蔚琇有些恍惚,釋然笑道:“憫王才是超脫之人啊。”

姬殷伸個懶腰,道:“無有牽絆,天地之間任我自在,可惜,情深意重如季侯,不得領會。”

季蔚琇道:“人各有志,亦各有所求。”

姬殷隨口附和了一聲,記得被姬景元強要去的三成利,仍是憤憤不平,飲了幾杯美酒後才和緩過來,自我安慰道:“也罷,權當破財取安,既有一國之君的份子在,我看他日利動人心時,哪個敢伸手。”他也不知想到什麽,越想越有趣,在那陰森森地咕笑個沒完。

阿萁沒想到一夜過後,線香裏還摻進了一國之君,雙頰紅染激動莫明,煞是與有榮焉。稍晚姬殷請了駙馬樓將軍過來當見證人,將印章蓋在兩張契文中間,持契人合對得上章印方才作準。

樓將家滿身血煞之氣,並不多言,做了見證當即告辭。

姬殷令人取了五千兩錢引交給阿萁,道:“小萁娘收好,過幾日,我另挑了機靈的工匠跟你學線香,趁著空閑,與你家的小情郎在京中好生遊玩一番。”

阿萁謝過,又將晚間抄錄的香方給姬殷:“謝憫王,我想著有備無患,另寫了香方。”

姬殷贊道:“還是小娘子心細。”他看也不看疊好隨意攏在袖中,揮手趕人,“與你的小情郎花前月下去吧。”

阿萁來京還不曾好好看過禹京風貌,扳指算算,制香就算順當,也要幾日光景,要是不順,說不得要十天半月的,等得回去,秋去冬至,確無多的閑暇供她遊玩。與江石瞞了施進,二人偷偷摸摸出了府,天子腳下果然氣象不凡。阿萁除了五千銀,另又有季蔚琇的贈銀,手頭寬裕,她又是大方指縫寬的,出來一趟兩手空空回去,太沒道理,挑揀了各樣吃食器玩給家中親人。

“嬢嬢怕是要責罵我。”阿萁看著健奴挑著的兩擔東西,頗有些心虛。

江石笑道:“嘮叨一二也無妨,況且,歸家後定有得忙碌,施伯嬢一忙,就沒空念叨你了。”

阿萁接過江石擠進人堆裏買的肉餅,道:“忙才好,閑了心裏發慌。”村人不怕忙,只怕閑,勞勞碌碌才覺得有個奔頭。

江石道:“今忙明日糧,等哪日不憂心衣食,就不怕清閑。”

阿萁邊點著頭捧著肉餅吃了幾口,羊油肉糜芝麻混著西域香料,奇香撲鼻,一口下去滿嘴油香酥軟,怪道擠了一堆人搶著買餅。她個子未長,餅店外頭又裏三外三圍了好多人,掂起腳才勉強看到兩個赤膊卷須的胡人在那開爐取餅:“可惜是熱食,不然,捎回去給嬢嬢他們吃。”

江石看一個男子扛著幼子在那買餅,再看一眼阿萁:可惜大廳廣眾之下,不然,他扛著萁娘看胡人做餅也是一件樂事。

二人均無聲嘆了口氣。

憫王挑來的幾個香匠,都調得一手好香,阿萁不過示範幾次,幾人頓時領悟,紛紛挽袖動手,其間一個輕狂的,看阿萁歲小,未免有些輕視。阿萁只當未見,小線香榆木粉、香粉、膠、水調配與晾香時皆有講究,不然,成香極易彎曲斷折,極為耗材,她也是一次次慢慢摸索出的門道。

那香匠見她竟頗有些傲氣,私底與另一個老匠人道:“真是一朝道雞犬升天,她不過小小農女,得天之幸得了這香方,入了憫王的眼,倒叫我們做了學徒。”

老匠人好心勸道:“我們也不過區區匠人,聽令行事才是正經。”

那香匠不聽,晚來早去,阿萁看他的細線香,便知成香時定多斷裂,誰知不待她出身,憫王過來監工的親信隔日就將人扔了出去,還道:“不知死活的無禮小人,敢誤大王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