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法

次日醒來,枕畔照例已是空空蕩蕩,可知皇帝如常一般趕早朝去了。林若秋再度佩服起這位陛下驚人的意志,果然成大事者心性都非常人所比,像她這樣的就只有混吃等死。

至於昨晚上那些尷尬有余香艷不足的場景,想必建昭帝並未放在心上,林若秋忽然覺得她與楚鎮好似炮友的關系,不對,昨晚上那炮打沒打成還是兩說——是薛定諤的炮。

看看窗外天色,時辰其實已不早了,雖說昨晚上的“戰況”稱不上激烈,但林若秋既要注重自身儀態又要照顧皇帝情緒,委實可謂勞心勞力,皇帝看來也很照顧她,洗漱更衣都是靜悄悄的,不願將她吵醒。

楚鎮算不上一個健全的男人,但的確是個很好的男人,若能這般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倒也不錯。林若秋托腮凝思了一會兒,方才叫紅柳進來為她梳洗。

喚人之前,她亦留了個心眼,檢視被單上有無落紅一類的汙漬,好在並沒有,可以免去紅柳那丫頭一場取笑。雖說像她這樣發育健全的女孩子未必個個都會落下初夜紅梅,可林若秋還是不免暗搓搓的想著,是否由於皇帝力道不夠的關系,才使得她安然無恙。

這種想法畢竟是齷齪的,林若秋忙搖搖頭,整理出一副正經臉孔。

紅柳進來時則滿面春風的向她賀喜,“陛下特意囑咐了讓奴婢別叫醒娘娘,還遣人去椒房殿中先遞了信,讓美人您睡個安生覺——可知陛下多會疼人!”

林若秋只好陪著她笑,心中卻不由一凜:楚鎮這是又將她往風口浪尖上推呀!她所受到的榮寵越多,就越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算了,誰叫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既入了宮,若不想做墻頭草被人踩入泥底,就只能抱牢一棵最堅實的大樹。

楚鎮就是她的大樹。

匆匆吸了兩口薄粥,林若秋便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往椒房殿。縱然楚鎮事事為她設想得周全,林若秋也不想落下一個驕縱不守宮規的名聲,那不是風光,是找死。

但這回怎麽著都算得遲到,就連向來嬌慵愛犯困的魏昭儀都比她來得早。

林若秋無法,只得規規矩矩的向在座眾人致歉,“妾身貪眠,不想起得遲了,還望諸位姐姐恕罪。”

右首的錢婕妤斜睨她一眼,不陰不陽的譏諷道:“妹妹客氣了,陛下已先遣人傳了口諭,我等只有恭候妹妹前來的道理,怎麽能算遲呢?”

她生著一張肥圓敦厚的小嘴,說出的話卻又尖酸又刻薄,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若秋本可以刺她兩句,無奈自己理虧在先,只好垂眸不語:她已經犯了眾怒,若還咄咄逼人,這許多雙眼睛該更容不下她了。

幸而她得罪的只是嫉妒她爭寵之人,位分最高的兩位卻都是不爭的——林若秋區區一個美人犯不著她們多費心思。謝貴妃與趙賢妃對了個眼色,不約而同的選擇和稀泥,謝貴妃便笑道:“小事而已,既是林美人粗心,本宮就罰她一個月月俸,聊做懲戒,你看如何?”

林若秋正要謝恩,一旁的魏昭儀閑閑說道:“貴妃姐姐慣會籠絡人的,其實何必做這些功夫,咱們又不是睜眼瞎子。連太後娘娘的懿旨陛下都能給駁回來,區區一個月月俸,回頭陛下更該重賞了。”

她專注而仔細地盯著十根鳳仙花汁染好的指甲,上頭的鮮紅格外刺目,雖半句沒提林若秋,卻字字句句都在暗諷皇帝先前給她撐腰一事——皇帝為了一個美人連孝道都不顧了,這美人不是禍水是什麽?

林若秋不禁暗暗納罕,魏語凝為何突然針對起自己,不是說她與魏家不睦麽?但現下看來,她分明是站在太後那邊的。

謝貴妃最見不得後宮多起波折,尤其魏語凝這樣當眾駁斥,更有損她的聲望,無奈她亦對這對姑侄頗為忌憚,只好耐著性子道:“那依妹妹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魏昭儀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神氣,輕輕吹了吹指甲,柔柔說道:“妾不過說句玩話,娘娘何必當真?還是照您的意思,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吧。”

竟不再咬著林若秋不放。

謝貴妃不禁松了口氣,末了還是罰了一個月月俸完事。

林若秋便沒放在心上,就當這事過去了:恰如魏語凝所說,她所損失的,自會有皇帝的小金庫給她補充回去,這才叫寵妃的待遇。

請安出來已是日當正午,林若秋潦草用了頓午膳,又小憩了半個鐘頭,這才捎上冰鎮好的蓮子羹去往禦書房。

習慣成自然,太和殿外值守的小太監都對她見怪不怪了,唯獨魏安一見她便三腳兩步湊上來,將拂塵夾在腋下,又接過她手中甜湯,“勞煩美人費心,小的會親自交給陛下。”

林若秋一怔,魏安的話說得沒什麽問題,只是……按照慣例不該請她進去嗎?楚鎮工作勞累之余,還是挺願意跟她敘敘家常的,這一點林若秋深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