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出月子

魏太後病了三四日,也沒把應有的待遇掙回去,甚至連皇帝的孝心都失去了。無論她這廂如何延醫問藥,皇帝卻只不聞不問,催的煩了就派黃松年跑一趟。可魏太後自己宮中就有太醫,何必稀罕這胡子花白了的老頭子?

湘平長公主再進宮時,魏太後便揪著女兒向她訴苦,哭訴自己一大把年紀還得遭這種罪,皇帝的良心竟是叫狗吃了。

湘平公主沒好氣道:“誰叫您非和林昭容過不去的,這下吃著苦頭了吧?明知道皇兄愛重公主,您倒好,連壽宴都不許人家好好辦,究竟是丟林氏的臉還是丟咱們皇家的臉?皇兄還算給您留了面子,沒指名道姓說是長樂宮中惹出是非,如今各宮一視同仁,您老就該消停些,裁減份例也不是什麽大事,忍一忍就過去了,您倒成日家的埋怨,何苦來哉?”

魏太後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得老著臉道:“你倒幫他說話,你皇兄的性子你還不清楚!照哀家看,他就是見不得自家人好,你三哥就不說了,連你他都不怎麽顧惜,否則陳武為何至今仍是一個中書侍郎?親妹夫的官職總可以提一提罷。”

對於楚鎮遲遲不肯立鄴王為皇太弟一事,魏太後始終有些惱火,當然那是在皇帝多年無子的情況下,如今心結已經破除,魏太後自然不便再催,只是她膝下只有湘平一女,若駙馬的官位不夠顯赫,魏太後亦難免耿耿於懷。

湘平公主笑道:“正三品的中書侍郎還不夠麽?照女兒說很該感恩戴德了。陳武有多少才幹女兒心裏明白,他若真能出頭,先帝那會子就已出頭了,何以只是個區區祭酒之職?後來皇兄親政,倒硬是將他提拔到中書省,如今誰見了不得恭恭敬敬稱一聲陳大人?”

魏太後怒道,“既如此,索性擢升為中書令不是更好?”

“那也得他擔當得起啊!”湘平公主朗然笑道,“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飯,陳武也就任個副職才能勉強不出醜,若真將他擡到中書令的位置,您看旁人服不服他?”

魏太後委實拿這個女兒沒辦法,也不知湘平的性子究竟像誰,當然不像她,魏太後可沒這般窩囊;更不像先帝,先帝那是看上誰都會竭力將那人提拔到至尊之位,譬如當年的昭憲……

湘平這樣隨遇而安的脾性,倒是像極了瓊華殿那個林若秋。自然,魏太後認為這兩人骨子裏還是有所不同的,林氏無非是裝出來的淡泊罷了,但看她擺布皇帝於鼓掌間,便知這女子手段其實多著呢。

湘平勸了一陣子,因看時候不早了,便最後道:“總而言之,以後您可千萬別給林昭容使絆子了,就算林氏討不得您喜歡,多少您也得顧念一下皇兄的心意,那可是皇兄心尖尖上的人。”

魏太後嗤道:“心尖上的人?皇帝無非是沒尋著更好的罷了。”

她倒不覺得林氏有何過人之處,怪只怪這屆對手太差,才高過林氏的貌又不及,譬如魏雨萱那張皮子是沒得挑了,可惜偏是個草包美人,被人輕輕一挑撥便中了計。

林氏若真有何過人之處,也只能說她運氣太好。

湘平公主雖不同意母親的看法,眼下也只好和稀泥,“不管您怎麽想,請看在林氏生下公主的份上,多少對她好點吧,滿宮裏佳人雖多,有幾個能為皇兄生兒育女的?僅憑這點林氏便強過她們。”

“公主?”魏太後冷笑道,“這孩子生的可真是時候,正趕上西南發了饑饉,倒真是祥兆呢。”

湘平公主生怕她又要作妖,連忙道:“您可千萬別,此事若讓皇兄知曉,萬萬不能善了的。”

先前拿滿月宴說事就算了,好歹只是銀錢矛盾,若把公主生辰與國運聯系起來,那便不再是魏太後與林氏的矛盾,只怕朝野都會掀起風波——皇帝更會雷霆大作。

魏太後當然知曉此舉無異傷人一千自傷八百,若真鬧這麽一出,她自己的老臉也該丟盡了,便只懶懶道:“你且回去吧,哀家的苦楚,豈是你所能體會。”

湘平公主只得憂心忡忡的告退,臨行前望了眼母後,只見魏太後仍在臥榻上出神,臉上頗有悵惘之色,便知這心結一時半刻仍難解開。她只盼著魏太後多少能懂得一點投鼠忌器,不為林氏,也該照顧一下皇帝的心情——皇帝當然是不願見兩人不和的。

可惜的是,在魏太後心中,到底有沒有這個兒子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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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出月子後的第一天便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她泡在浴桶裏,裏頭熱水深及肩膀,雖沒用玫瑰花瓣那些做作的物事,香皂胰子卻準備了不少。

她覺得自己身上幾乎能搓下厚厚的一層泥來,這是真的,她幾乎肉眼可見的看到浴桶裏的水變渾濁了起來,只不知那些是汙垢還是香胰子的乳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