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擔憂

李薔進宮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眾人皆沒當一回事,都知道陛下養著這李家小姐不過是當擺設用的,既無爭寵之可能,也無望染指宮中權柄,自然不存在威脅。

然而令趙賢妃等人意想不到的是,李薔甫一進宮,皇帝便賞了她婕妤的位分,又賜居昭陽殿,這般榮耀委實令人瞠目。須知那昭陽殿從前是魏昭儀的住所,魏氏的氣焰從前有多麽煊赫,大夥兒都看在眼裏。若非林氏後來居上,只怕這宮裏還是魏家的天下哩。

趙賢妃當即便氣得咬牙切齒,“她算什麽,也配選做婕妤?從前的魏氏一入宮封為婕妤就罷了,到底有太後娘娘作保;林淑妃如今這樣得寵,剛進宮也不過是個小小選侍呢!”

她居然一反常態地為林若秋說起話來,川兒都大吃一驚,訕訕道:“許是這李婕妤有何過人之處罷。”

趙賢妃柳眉倒豎,“過人在哪兒?老醜且不說,還是個半瞎子,本宮瞧陛下這回倒真是瞎眼了。且就算位分上優容,何以許她住進昭陽殿?林淑妃生了皇子都沒住進去,還是在瓊華殿那破落地界上修修補補,這李氏倒好,一來就什麽便宜都占盡了。”

川兒只得緘默不言,候她怒氣平息了些,方才訕訕道:“那,您打算怎麽辦?”

總不至於一來就給李氏一個下馬威吧?李家既是老臣,也是新貴,站在這風口浪尖上,貿貿然動手顯然是不相宜的。

趙賢妃冷道:“淑妃都不急,本宮急什麽,自有人該操心去。”

她料想林若秋向來以出身為卑,又心窄好妒,想必不會與這李婕妤善罷甘休。至於她自己,也須好好留意一番,雖說男子皆重色,保不齊這李氏工於內媚,別有些惑人的招數,那她可得仔細提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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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得知趙賢妃為她“打抱不平”的消息,險些笑出眼淚,她再想不到趙賢妃也有跟人同仇敵愾的時候,難怪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雖沒把李薔當成敵人,趙賢妃卻將她視為半個盟友呢。

其實林若秋對於李薔獲封婕妤之事並不意外,更談不上嫉妒,因這本就是皇帝事先與她商量好的。

楚鎮的意思很明白,他既不打算召幸李氏,那麽李氏日後也難有遷升之機,為此,自然要在一開始就給足李家足夠的顏面,如此,就算李薔進宮後遭人冷落,李家也無話可說;再則,楚鎮的後宮雖一向平和,可也保不齊有那鬼蜮心腸之人,從前的魏氏就是個例子,如今雖瞧不出什麽,可林若秋甫生下皇子,又晉為淑妃,難免有人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了分散視線,也為了更好的保障她們母子的安全,楚鎮才使了招禍水東引。橫豎李家正在如日中天之時,楚鎮索性再添上一把火,讓它燒得更旺些。

至於這般是禍是福,則全靠李家人自己去評判了。

林若秋對於帝王心術半懂不懂,不過她本就沒將皇帝想象成純潔無瑕的大好人——要坐穩天子之位,可不是靠誦經念佛就能辦到的。就算皇帝偶爾流露出些狡猾心腸,林若秋也不以為怪。

林若秋想了想,因朝皇帝道:“既然陛下已選定李姑娘的位分,不如趁此機會,將安美人也一道晉封了吧。”

楚鎮的臉沉下來,一時間懷疑她有效仿娥皇女英的意圖,難道因為最近身子不便侍寢,才想將別的女人舉薦給他?

林若秋一眼看出他的心事,遂輕輕捶他一下,嬌嗔道:“您亂想什麽呀,臣妾只是覺得安妹妹進宮已有兩年多了,她父親又於朝中有功,於情於理,陛下都該升一升她的位分。”

楚鎮松了口氣,撫著胸口道:“原來如此,朕倒被你嚇了一跳。”

林若秋只覺樂不可支,要不要這麽誇張?就算她真有意獻美,皇帝也不用表現得跟貞潔烈婦一般吧,倒將她襯托成了拉皮條的壞老鴇。

楚鎮點著她的額頭,“以後有話一氣說完,別半吞半吐的,朕聽了都瘆得慌。”

林若秋嬌滴滴地躺在他臂上,應了聲是。她才不會大度到去跟別人分享呢,好姊妹也不行。都說愛是具有獨占性的,誰會舍得將朝思暮想的愛人拱手奉到別人懷中。

所以她一直不信娥皇女英跟她們的丈夫是真愛——那只不過是男人理想中妻賢妾美的神話,現實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安然的冊封禮擬定與李薔同日舉辦,二人皆封為婕妤。除了皇長子的滿月宴外,這大概是最近宮中最引人矚目的盛事了。

林若秋提前知會了她一聲,並非借機邀功,而是向她說明利害——不得不說,林若秋此事辦得不太厚道,看似是在為朋友著想,其實更多的是為自身考慮。人皆知她與安然向來交好,如今安然又因她的緣故得到晉封,在外人眼中,只怕更會被視為同黨——林若秋雖有位分,有皇子,可家世不顯,父親官卑,而她所欠缺的部分正是安然所能彌補的,安然的父親去年剛擢升為吏部尚書,在朝中頗有話語權,有他坐鎮,林若秋這方的勢力自然更加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