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福星

對於這樣不解風情的男人,林若秋做出的回應是投降。她原想著宋皇後“過世”了有一陣子,兩人也假意哀慟了一陣子,是時候恢復溫存了。可誰知楚鎮半點沒領會到她的苦心,還說什麽多加被子。

這和勸女孩子經期多喝熱水有何分別。

但對方是皇帝,林若秋自不可能將他和青春期的小男生一般看待,她只能選擇接受楚鎮的“好意”。

林若秋遂將褥單往裏拉了拉,準備兩人各蓋一床錦被——他不就是這個意思麽?如此也免得受涼了。

誰知楚鎮卻一本正經地將方才取出的被褥加在原有的背面上,繼而整個身子鉆進去,並順理成章地將女子柔軟身軀擁住,“被子太薄,還是挨著朕更暖和些。”

這哪是傻,分明是扮豬吃老虎。林若秋遂乖乖的偎進他懷中,兩人如同磁鐵一樣緊緊貼合著,倒真好像春天一般溫暖。

唯一討厭的是楚鎮下巴上那層淡青的胡茬總在紮她的臉頰,蹭得林若秋睡不著覺,又不便將他推開,於是悄悄說起閑話,“宋大人忽然上疏,是遵從陛下您的意思麽?”

總覺得皇帝若無默許,宋太傅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膽量,立後一項茲事體大,宋太傅又幾近退隱,平白惹這些麻煩做什麽。

楚鎮輕輕嗯了聲,“朕不過隨口提了一句,他倒心領神會。”

可見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林若秋停頓了一下,又小心問道:“那些信是偽造的麽?”

雖說不見得有人敢去翻先皇後的遺物,但——若真有人大膽至此呢?那真相豈非很快就暴露了,林若秋畢竟有點心虛。

楚鎮揉揉她的頭發,微笑道:“上頭是皇後的親筆,若不信,大可請皇後身邊的侍女一一比對。”

林若秋明白了,這些信大約是宋氏遠行之前給她的饋贈,許是出於對她的歉疚,又或是真心希望她繼任為後,宋氏才在信中極盡美化之詞,借機為她的名聲添磚加瓦——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宋氏亦是心地純善之輩。

如此甚好,林若秋既不願虧欠他人,也不願別人欠她些什麽,兩清之後,宋氏便可跟著李清浪跡天涯,而林若秋則可心安理得居於這片深宮裏——她們都有各自該走的路。

林若秋蜷起食指,在男人強健的胸膛上輕輕打著旋兒,一壁問他道:“陛下這樣助臣妾洗心革面,是覺得臣妾本來不配做一個皇後麽?”

這就純屬無理取鬧了。

楚鎮擰了下她的鼻子,又抓著她的手微笑道:“朕只是怕你心裏過不去那道檻兒,才設法幫你揚名,如今你總算如願以償了吧?”

這話算說到林若秋心坎上了,倘若宋太傅沒幫她洗白,她真能當真無愧做這個皇後麽?一想到與楚鎮攜手面對天下萬民,林若秋便覺得心口都緊縮起來,她太害怕外界的嘲笑與輕視——那不光是笑她,也是在笑他。

如今麻煩迎刃而解,林若秋反倒有一種劫後余生的虛浮感,整個人輕飄飄的,沒踩在實地上。她靠著楚鎮的肩膀,聲音細微得像使不上力氣,“臣妾只是擔心……”

擔心她配不上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太好,太好。當一只無所事事的小寵,她心上無須有任何負擔,可做一個與他俯瞰世間萬物的皇後,林若秋很懷疑自己能否應付得來。先前她奸妃的名聲壞到頂點,林若秋也沒多少懼怕,甚至隱隱覺得她不做皇後更好,若一輩子只是個寵妃,楚鎮就會寵她一輩子罷?

到底還是被推到幕前來了,她離皇後的寶座越來越近,林若秋也便有了更多焦慮,她能承擔起身為皇後的重責麽?何況,她並不敢做宋氏那樣的甩手掌櫃,那樣不光別人會輕視她,她更會輕視自己。

楚鎮摟著她輕輕發抖的腰身,綿綿地將吻覆上去,給予人溫熱的力量,“放心,朕會一直陪著你。縱有難關,朕也會跟你一同面對,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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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中,湘平長公主坐在床畔,正一勺一勺的將碗中烏黑發苦的藥汁喂到母後嘴裏,動作嫻熟且美觀。

魏太後則有氣無力靠在團花枕上,幾縷稠厚的藥汁從嘴角滴落下來。

湘平公主忙用棉帕子為她拭去,一壁埋怨道:“早知您病得這般,就該提前知會女兒一聲,怎的一句話也不說。”

崔媼在旁陪笑道:“太醫說過了,太後娘娘得的只是尋常風寒,不妨事的。只是賢妃娘娘一日三趟的過來,太後光顧著換衣裳去了,這一會冷一會熱的,病怎麽能見好?”

湘平公主便知其底裏,雙眸炯炯的望著魏太後。

魏太後梗著脖子不肯說話。

都什麽時候還這樣倔強,湘平公主忍不住嘆道:“您若不喜她,不叫她侍疾便是了,何苦來哉!”

魏太後要強了一輩子,臨老還是這樣不肯放松,處處都想摻和一腳。照湘平看,都這個歲數了,安心享福才是正理,理會宮中亂七八糟的糾紛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