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私奔

是藥三分毒,何況是傳聞裏兇險而又神秘莫測的蠱蟲?林若秋勃然變色,“你敢謀害陛下?”

她開始後悔收留此人,恨不得立時叫人拉出去打死,怎麽會留下這樣一個禍端?

“你就不怕本宮告訴陛下?”林若秋咬著牙關,似乎恨不得把眼前人身上的肉一片片撕下來。

大古望著她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如常道:“陛下也是知道的。”

早在答應為皇帝療治的時候,他便將一切可能的後果告訴了楚鎮:蠱毒的藥效霸道無比,如能成功,自是皆大歡喜;可若不成,卻可能反噬為害,輕則臟腑劇痛,四肢受損,重則可能去掉半條命。

如何抉擇,全在皇帝一念之間而已。

林若秋聽得呆住,她早該想到此事不會這樣容易,皇帝的隱疾若真屬藥石所能治愈,何以黃松年鉆研這麽多年都沒想出個法子——他已經是名醫中的佼佼者,太醫院眾人都難以望其項背,一個外地來的遊醫不可能遠勝於他。

可林若秋卻想不到楚鎮會接受這種旁門左道,身為天子,他不該最愛惜性命麽?為了床笫間的一點愉悅,甘願冒生命風險,這真是昏君所為罷?

還是……為了不叫她失望呢?

林若秋冷冷望向眼前人,“你可知,就算得陛下同意,將來若出了事,你照樣難辭其咎。”

若楚鎮真的因蠱毒而癱瘓,魏太後和朝臣自然得找出真兇,哪怕這條路是皇帝自己選的,也絕不能容此人逍遙法外,莫說梟首車裂,只怕淩遲處死都是有可能的。

林若秋之所以這般疾言厲色,自然是希望他能提出解救之法來,總不能看著皇帝白白喪命。

然則大古仍是淡然,“沒用的,蠱毒一旦服下,便難拔除,只在輕重緩急而已。娘娘若一定要處死我,我也甘心遵從。”

皇帝答允過,無論結果如何,幫他鏟除殺死妻兒的兇手,讓冤魂得以平息;至於面前的大古,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若非一腔報仇的心念支撐著,他也斷不會輕易與皇帝達成交易了。

現下他當然已死而無憾。

林若秋無話可說了,只含著一腔慍怒拂袖而去,在門外她看到了正趕來算賬的魏安,手裏還捏著幾條踩扁了的蜈蚣——顯然是要與那苗疆大夫理論清楚的。

他見林若秋一臉怒容,反倒打心眼裏高興起來,“娘娘是來為微臣打抱不平的麽?”

很傻很天真,這種人怎麽配做大古的對手,只怕大古瞧都瞧不上他,才只用幾條小蟲小懲大誡而已。

舉手之勞罷了,林若秋自然願意平息紛爭,因點點頭道:“他不會再為難你了。”

若皇帝真的有三長兩短,大古的項上人頭都保不住,自然不可能去和一個新手為難。

胡卓聽了這番安慰,頓覺內心陶陶然,溜須拍馬一通之後,方才得意離去——有淑妃娘娘作保,他自然無須害怕競爭對手。

林若秋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凈室,裏頭已升起裊裊白煙,皇帝正在寬衣,一見她便嗔道:“朕方才遣人尋你,也不知你去處。”

林若秋輕車熟路地上前為他除下腰帶,一面笑道:“臣妾去了古先生處。”

楚鎮神色不變,“哦?他跟你說了什麽?”

還挺會裝的,放在往常,林若秋定會捶他兩下,可逢到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卻沒了心情,“陛下仍然要瞞著臣妾麽?”

楚鎮沉默,“你都知道了?”

林若秋點頭,一張臉郁悶得像晴雨表,連帶著為皇帝擦身的手都軟綿綿毫無力氣。

她實在想不通楚鎮為何要這樣做,她並非一個會被情愛所左右的女人,他理應知道,哪怕什麽都不改變,她也願意服侍他一輩子;何況兩人連孩子都有了,他還在擔心什麽,怕皇權旁落?

在林若秋看來,這種冒險十分不值得,也十分愚蠢。

楚鎮卻捏著她的手輕輕道:“若朕真的成了殘廢,連路都走不了了,你會棄朕而去麽?”

林若秋不假思索的道:“自然不會。”

“那不就成了,”楚鎮含笑揉了揉她的鼻子,“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如此,朕為什麽不可以試一試?”

一直以來,這樁隱疾都是他的心病,棲在最黑暗的角落裏,他必須正視它,而非留下終身遺憾;況且,若不能作為真正的男人給予心愛的女人幸福,這和對食有何分別,既如此,還不如讓魏安來做這個皇帝,反正一樣治理天下。

唯有直面過去的陰影,他才能以足夠的坦然與自信來面對這張龍椅,也不辜負先帝所托,至於可能會有的後果……反正若秋是不會拋下他的,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真到了最壞的局面,他相信自己亦能泰然處之。相反,若能成功,那將是他所做最正確的一件事。

林若秋想象皇帝如嬰兒一般躺在床上、毫無自理之能的境況,驀然覺得幾分滑稽,心裏倒不那麽害怕了,再不濟,權當是多添了個孩子,反正她照顧楚瑛與景婳已經很熟稔了,再多一個也能應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