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何為愛(第2/3頁)

林若秋隱約覺得她認了此事,似乎還有些自爆的意味,照那李海的個性,若任由其自行發展下去,恐怕會闖出更大的禍事,倒不如趁此機會令其鎩羽,反而能為李家留下一線血脈——皇帝心知其冤枉,處置起來自然會寬仁許多。

又或許,李薔已經認識到自己先前的行動太過急躁冒進,對大皇子反倒不利,索性於此時“戴罪立功”,免得招致皇帝怒火,也免得帶累楚瑛今後的前程。

林若秋見她面容舒展,似乎一切的心願都將了解,不由得沉聲道:“你沒有別的話想對本宮說麽?”

所指的當然是楚瑛的事,李薔也懂得,她輕輕笑道:“姐姐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在我死後還對大殿下編排我的不是。”

林若秋哼了聲,“你倒是知我甚深。”

她自然不會告訴楚瑛這一切的真相,不單是害怕孩童純真的心靈受到傷害,也因為——愛與恨都是太強烈的東西,而時間卻能抹平一切,她更希望楚瑛能忘卻這個人,只在腦海中留下一點模糊的印象供於緬懷,即可。

天底下所有母親的私心,不過如此。

李薔緩緩舉起酒杯,似要飲下那摻有劇毒的苦酒,卻驀地停下道:“姐姐可知我為何要將一切的心力都放在大皇子身上麽?”

林若秋面無表情,“自然是為了排遣寂寞的緣故。”

李薔緩緩搖頭,“我疼愛他,只因他是一個嫡出的男孩子,我的母親,畢生都想要這麽一個男孩子,可她從未得到過。”

林若秋一怔,她倒未料想到李海與李清俱是庶出,不過這樣倒是能解釋李薔與兩個兄長的生分了:李海只將她當成鞏固權勢的工具,至於李清,當初為了青梅竹馬的戀人毫不猶豫撇下家人私奔,可想而知,李薔當時的滋味並不好受。

“母親懷我的時候,專程請了大師來算命,說她腹中的是一個男孩子,母親為之無比歡喜,可當生下來,卻成了一個女孩……從那之後她就很少見我,一直到少時,都是乳母在帶我長大,因為我並非她所期望的嫡子。”李薔齒間發涼,如同颼颼的冷風直灌進去,“所以我為自己取了個小名,名喚思娘,在我心裏,她從我出世的那刻便已經死了。”

“所以我一見到阿瑛,就覺得這個孩子合該是我的,為了補償曾經的缺憾,我得好好的撫育他,教導他,可惜……”李薔攤開兩手,掌心裏滿是淋漓的血跡,“我對他的愛,比起你而言何止強烈十分,可惜時不待人,終究沒能讓我們母子走下去。”

林若秋實在懶得與她爭辯,何止是魔怔,她看李薔簡直是犯了癔症了,若是請黃松年來看看,說不定倒能有所成效,但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也用不著費這樣大的工夫就是了。

“但這不過是次要的,更重要的理由,是因為他是那人的孩子。”李薔撩起鬢邊一縷染了銀霜的斑發,定定的看向她。

仿佛一道悶雷從腦中炸開,林若秋不得不以另類的眼光重新審視她,她沒聽錯吧?

呆立了半晌,她才艱難的道:“你也……對陛下動過心麽?”

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楚鎮英俊的儀表一直都很受女子青睞,只是……她想不到李薔也有這樣隱秘而不可告人的心事,而她也從未對自己提起過。

是什麽時候的事?

李薔瞥見她難以置信的表情,唇角弧度更深,“很詫異吧?我也覺得蹊蹺,明明早已打算長伴青燈古佛,誰知一道聖旨,我陰差陽錯被家中送進宮來。見到陛下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此生再與青燈無緣,似我這般六根不凈之人,自然是不配侍奉佛祖的。”

“但我也只動心了一天,再不敢懷揣此等妄想,我能入宮已是萬幸,怎敢奢望侍奉聖駕?何況,陛下又是那樣的愛重你。”李薔木然道,“旁人他皆不放在眼裏,何況似我這等貌陋醜顏。自那之後,我便時時告誡自己,要做一個敬重皇後的臣下,無心爭寵的妃妾,我從沒想過要和你爭,只要能遠遠地看著他便好。”

林若秋木然無言,卻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所以,你便將主意打在阿瑛頭上?”

若知道李氏早有此算計,她絕不會容她至今,哪怕李薔純粹為了爭寵,在她看來也沒這般可惡。

但李薔卻搖了搖頭,“起初自然是移情,後來卻不一樣了。大皇子敬重我,親近我,我自然要幫他得到應有的地位,你不肯幫忙,我只有自己想辦法。”

“當然,在你看來,我只是想利用大皇子來和你爭一爭罷,不重要了,隨你怎麽想吧。”李薔苦笑著舉起杯盞,烈酒入喉,她下意識地皺眉,卻很快平復下去,望著林若秋道,“其實你並不十分愛他。若你真將陛下視為心尖之人,這些年怎能安然居於皇後之位,毫無錯漏?你看似無欲無求,其實步步為營,瞧瞧,滿宮裏盡是你手下敗將,連我也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