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狹路相逢

事情多,案情深,忙起來沒著沒落,關婉妹子稍一沒空,宋采唐三人就成了可憐的孩子,三餐不濟,羹點沒有,餓了逮哪是逮,隨便對付。

其實以趙摯和祁言的財力,也不能說是‘隨便’對付,酒樓飯莊選擇還是很有档次的,可被關婉養刁了胃口,這些廚子們‘精心小心’做出來的飯菜,就不是那麽適口暖心了。

祁言前一瞬還在呸呸呸吐菜,吐槽菜品不好吃,聽到宋采唐的話,筷子差點插進鼻孔。

“你你——唐唐你說啥?你說摯哥這話的意思是,十八年前的左修文,和現在咱們看到的左修文並不是一個人?!”

宋采唐放下筷子,輕輕點頭:“是。”

祁言也趕緊把筷子放下,生怕自己脆弱的鼻孔死在自己手上:“可左修文在任上這麽多年,不可能跟老家沒來往,他家老仆千裏迢迢送過東西來啊,我見過的!”

這要真是假的,人家老仆看不出來?

“字呢?”宋采唐想到關鍵一點,看向趙摯,“身在官場,不可能不寫字,左修文前後筆跡是否一樣?”

趙摯眉角藏鋒,眼梢微眯:“十八年前緝匪之時,左修文傷了胳膊,以前他慣用左手,傷勢嚴重,不再好用後,他改用了右手。”

宋采唐揚眉:“那他的字……當時一定很醜。”

趙摯頜首:“堅持這十數年鍛煉不輟,才有今日形意。”

二人對視間,眉眼間有氤氳霧氣繚繞,默契明透,一看就知道是聰明人的氛圍。

祁言倍受打擊,用力想一想,心裏也明白過來了。

但這也不怪他,汴梁城這麽多人,朝堂上上下下那麽多官,還不是誰都沒看出來,他一點也不丟人!

“這頂包調換,也太大膽了吧……”祁言覺得這個八卦稍微有點可怕,“那原來的左修文呢?”

這問題一出來,房間內一靜。

怕是……沒有善終吧。

宋采唐端起湯碗,低眉吹了吹,安靜喝湯,沒有說話。

這湯是骨湯,稍稍有點濃。

趙摯不著痕跡將果蔬拼盤挪了挪位置,放到宋采唐身前:“左修文體弱多病,水土不服,一路走的極緩,耗光了精氣神,也花光了所有盤纏,哪怕距離汴梁城已經很近,他還是沒有支撐不下來,所以才住進破廟,遭遇強匪。”

這意思祁言聽明白了。

一路病著過來,眼看城墻在望,都撐不住趕不了路,只能夜宿野廟,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怎麽一入匪窩,突然生機煥發健康了,上能聯系官兵,下能蠱惑匪窩,運籌帷幄整個形勢,上躥下跳,在最合適的時機做著所有最正確有利的事,並因此立下大功,進入汴梁,迎娶余氏,走上官場,平步青雲……

怎麽可能呢?

除非,這身份沒變,殼子下的人,變了。

趙摯:“那一夜火光沖天,死了很多人,大多身份無法查實。”

也就是說,真正的左修文死了,亂葬崗一埋,誰也不知道。

官府不會過多深查,查也查不清。

有天時有地利有人和,如果有人心思深沉,知道所有的事,趁機而入不是不可能。

祁言咂舌:“那這個人厲害啊,他到底是誰,哪來的那麽大能力,握著什麽秘密,和十八年前到底有什麽關系?”

這不是更迷糊了嗎?

查半天,找到一個更神秘的人,這案子要怎麽破?

更關鍵死無對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手上沒任何證據,那左修文怎麽可能會認?

人好不容易爬到這位置的!

“也不一定是更深的泥潭——”

宋采唐吃了口脆瓜,解了膩,也靜了心,靈台清明,思維活躍,眼梢微微眯起,像個多智的小狐狸:“不妨換個角度看一看。”

“換個角度?怎麽看?”

祁言一頭霧水,趙摯卻倏然看向宋采唐,目光灼灼,熱辣直白。

“十八年前那個晚上,什麽樣的人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詳盡知悉這山上山下各路所有消息秘密?”宋采唐聲音緩慢,眸如靜水,“什麽樣的人,能站高籌謀,利用或避開山間險境成事?”

這北青山,之所以匪寇為患,官兵容忍多年,就是因為它的地勢,易守難攻,如若環境不熟,想幹什麽都幹不成。

“又是什麽人,能對紀夫人做下那等禽獸之事?”

宋采唐一字一句,聲音似棋子落在棋盤,清脆明透。

祁言嘴巴大張,像個一百三十斤的傻子。

趙摯指節敲打在桌面:“紀夫人是俘虜,蒙著眼睛,不知道對方是誰,對方卻肯定知道,她是位大家閨秀。”

谷家在汴梁城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身份不一般的貴重之人,到了哪,待遇都是不同的。”宋采唐微微闔眸,“那時的匪窩裏,誰最有資格,享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