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口向西停了四五輛汽車,車頭都布置成了婚車的樣子。再看看前邊路口的架勢,江措瞬間明白過來。

這是半路截道,得給條煙才讓過的民俗。

江措從褲兜裏掏出煙盒,靠近路邊一個男人,抖了一根遞上去,自己又咬上一根,一邊點煙,一邊問道:“兄弟,怎麽回事?”

“給條煙就了的事兒,人家就是不給,這邊也不讓過。”

江措看了眼那輛婚車,吸了口煙。

身邊的男人繼續說道:“男方不是咱這的人,不曉得這邊的習俗,說不給就不給,你看這路堵得沒法兒過,不誤了時辰才怪。”

江措抽了半支煙,回去車上。

他看到徐魯乖乖等著,車窗都沒開一下,眼睛從他上車到坐好一直沒離開他,像是一只貓等著喂食一樣。

江措不禁笑了一下。

徐魯:“你笑什麽?”

江措摸摸鼻子,說:“沒什麽。”

徐魯皺眉:“前面怎麽回事啊,能不能過去?”

江措簡單說了一遍,徐魯眉頭皺的更緊了。

“那怎麽辦?”

江措說:“等著。”

“這要是等到下午怎麽辦?”

江措說:“不會。”

“你怎麽知道?”

江措看了她一眼,這一連幾個問題問出來的方式倒還真是沒變多少,有那麽一刹那好像看見了很多年前那個驕傲的少女。

他咳了幾聲,說:“看看就知道了。”

徐魯不信。

事實上她心裏是相信的,他做事說話從來都很有分寸,以前就是這樣,他說什麽她信什麽,永遠堅定,從不懷疑。

過了會兒,徐魯看見路口的人慢慢散開,車子開始動起來,沒兩分鐘,婚車走光了,人也散了。

她看他一眼,撇撇嘴,打開窗戶。

他們去的路和婚車方向一致,鄉下路窄,一次就只能過一輛車,江措只好穩穩的開在婚車後頭。

徐魯看著前面的婚車,一輛輛,不自在的移開眼。

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很喜歡遠遠看著婚車笑。後來長大了,每次看見婚車,都會想車上的男女會不會現在很開心。

也想過有一天她結婚的樣子,會不會也坐在婚車上笑。不過大抵是笑不出來的,因為方瑜說真到了那一天,她一定會哭,可能哭的比誰都難看。

徐魯忽然出聲問他:“你說新娘子開心嗎?”

江措足足靜了三秒,才道:“可能吧。”

“我覺得她不開心。”

江措側頭看了她一眼:“為什麽?”

徐魯輕聲道:“你看那個男人,連一條煙都舍不得給她的家鄉人。”

江措沒說話。

“她應該很難過吧。”

江措目視前方,道:“這是她的選擇,結婚前她就應該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真到事兒上沒什麽值得難過的。”

徐魯皺眉:“你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江措:“我只是就事論事。”

徐魯白眼,扭過頭去。

“冷血。”她說。

江措挑眉,不置可否。

這條路有些長,路有些顛簸,不好走,婚車開得慢,他們也快不了,一路上會有塵土揚過來。

江措說:“把窗關上。”

“不要。”徐魯直接拒絕,“我暈。”

她剛說完,就被迎面撲過來的塵土嗆了一口,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來,靠在座椅上輕輕喘氣,就是不關窗。

江措:“要鬧也有個度,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我什麽時候鬧了?”

“現在不是嗎?”

就是現在,他也是輕輕松松一兩句就能惹她生氣。徐魯說不過,就不理會。以前他還會想著法的哄。

江措看她一臉吃癟的樣子,道:“說到底,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麽能為別人的生活,湧出那麽多的喜怒哀樂。人家結個婚,開不開心也是他們的事情,你難過什麽?”

他風輕雲淡的說完,徐魯擡眼看他。

她覺得呼吸困難,面無表情:“停車,我要吐。”

江措把車停在路邊。

徐魯很快拉開車門下去,刻意走遠了一些。四周都是田野樹林,荒涼的都看不見附近有人煙。她彎著腰幹嘔了幾下,吐不出來。

就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真不知道以前怎麽那麽能將就他,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吸引人,流氓起來的樣子讓她心花怒放小鹿亂撞。

方瑜以前有一天說:“江措就是個直男。”

後來他們分開了,方瑜幹脆叫他渣男了。

徐魯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扭頭朝身後方看了一眼。車裏好像沒有人,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等了幾分鐘,看見他從樹林裏跑了出來,手裏拿了兩個梨子。

江措用手擦了擦,遞給她一個。

“將就吃點。”他看著她,“還難受?”

徐魯摸著梨子,小小的,涼涼的,還有一點微微的暖意,大概是他手掌的溫度。她拿在手裏看了看,問他:“會有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