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日天清氣朗,是個很適宜……打劫的日子,大概。

莫總鏢頭護送姜老板走了一趟,沿途一路平安,沒想到回轉途中居然遇上了打劫的,驚詫之下還是迅速布署手下人防備。

此地是個葫蘆形狀的峽谷,他們甫一進谷便發現了被悍匪包圍的隊伍,隨行的家丁衣著皆是上好的料子,拉著幾大車的東西,被盜匪搶掀起來的一角油布便可窺見車上拉著的四角包銅的樟木箱子,也不知道裏面都裝了些什麽,車輪在地上壓出淺淺一道車轍。

更別說被家丁圍在當間的那輛過份華麗的雙駕馬車,車廂四壁除了精美的雕刻之外,還嵌金包玉,只差把“我是土豪”四個大字頂在車頂上招搖過市。

不打劫他打劫誰?

更好笑的是,那一隊家丁被七八十名盜匪圍在當間,居然還不知死活,趾高氣昂的喝罵斥責:“知道我家公子是哪位嗎?他可是平州首富的獨子,準備上京去趕考,說不定就是今年的狀元郎,你們也敢攔?!”

盜匪頭子闊額隆鼻,目透兇煞之氣,騎在馬上吊兒郎當行了個極為敷衍的禮,呵呵笑著打招呼:“不知道狀元郎駕臨,失敬得很呐!”

其余盜匪差點笑破了肚子,內中一名紫臉膛的盜匪笑聲最為洪亮:“大哥,咱們寨子裏兄弟正好不通文墨,不如就請狀元郎上寨子裏多住幾日,也好讓兄弟們沾沾狀元郎的墨香氣。等他家人來接,再送狀元郎回家?”這是不但要打劫還準備綁票了。

說了這麽多,那位“未來狀元郎”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別的原因,居然窩在馬車裏連個聲氣兒都沒有,何況是冒頭應一聲。

反倒是他的幾名隨行家丁惱火的厲害:“你們敢?!”

正僵峙間,姜老板的商隊撞進了谷中。

盜匪頭子打眼一瞧,頓時樂了:“喲嗬,這是知道我們弟兄缺過冬的物資,親自送上來了?”他打個呼哨,那幫盜匪便分流出一隊人馬,直奔著姜老板的商隊而來。

莫總鏢頭拱手行禮:“莫某失禮,路過貴寶地竟不知道拜山頭的,還望大當家勿怪!”

那盜匪頭子目光緩緩掃過車隊,瞟見他們鏢局的旗子停了一瞬,可是見到那麽多的貨物,又露出貪婪之相:“先前失禮不要緊,既然一起送上門來,不如也跟著這位狀元郎一起進寨子喝杯野茶?”

他旁邊的一名黑瘦的盜匪湊近了耳語,流裏流氣的目光還往唐瑛身上掃過,小聲調笑,隱有猥瑣之意。

張青不由往唐瑛坐著的板車旁邊靠近了幾步,握緊了手裏的棍子,小聲商量:“不如待會打起來,趁亂我護著你走?”就算是為著大帥府的這一點骨血,他也不能多管閑事。

唐瑛伸個懶腰,向他伸出手:“大哥扶我一把。”

張青還當她同意了自己的提議,扶了她下車,卻見她慢吞吞往姜老板的馬車方向挪動。

“妹子,你這是做什麽?”

“總要還了姜老爺的收留之情才好走。”最近幾日他們倆跟姜老爺一處,倒省了不少事兒。

唐瑛想要盡量不引人注目,奈何整個商隊就他們兄妹倆在移動,反而更容易讓那些盜匪注意到。

那黑瘦的盜匪還指著她笑出聲來:“大哥不好,小娘子好像要逃。”

盜匪頭子呲牙動舌頭,弄出一塊卡在齒縫裏的肉絲,“呸”的一聲吐到了地上,當即下令:“全都給爺趕上山去,慢慢點數。男的押起來,女的打扮打扮,爺今晚要做新郎!”

兩列車隊,合著就唐瑛一個女子。

打劫的盜匪們都哄笑起來,一部分人去捉那位平州首富的獨子,另一部分人朝著姜老板的車隊而來。

莫總鏢頭心知若是失了貨物,便要砸了鏢局的招牌,也顧不得跟這些盜匪套交情了,忙帶著各鏢頭保護姜老爺的人跟貨物,與打頭的盜匪已經交了手。

反倒是那位平州首富的獨子手底下那幫家丁,叫囂的都兇,卻全是慫包軟蛋,被盜匪合圍起來還沒開打,就嚇的紛紛抱頭縮在一處,老實挨綁。

其中分流出來的幾名盜匪直奔著唐瑛而來,其中一人騎在馬上半彎著身子就想去捉唐瑛的胳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名盜匪的右手腕就被齊根切了,他慘叫一聲,從馬上滾了下來。

莫總鏢頭還分出兩名鏢頭去保護姜老爺的車駕,其中一人正是耿明,他瞧的清楚,那盜匪去捉張姑娘,那姑娘袖中白光一閃,盜匪的右手便沒了。

他眼神都直了,呆呆看著張姑娘手裏握著一柄小巧的匕首,嫌棄的往貨車外面蓋著的油布上面擦了擦,莫名覺得後脖子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腦子裏電光火石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哪有什麽野男人!

那天晚上揍他的就是張姑娘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