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瑛一句話,在場眾人面色各異。

“我……我聽到姑娘帳篷裏有人說話,進來看看!”耿明被打成了豬頭,卻也有腦子靈光的時候。

姜老板身邊的隨從卻與鏢隊的人很熟,每晚都有派人值夜,與鏢隊的輪值人員都會有交接之類的,其中一名耿直的隨從很是疑惑:“今晚也不是耿鏢頭值夜啊,何以會出現在張姑娘的房裏?”

張青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肯定是姓耿的想要夜間占小姐的便宜,沒想到卻被她給收拾了,於是汙蔑小姐帳篷裏有男人。

他氣的握緊了拳頭,厲聲喝道:“姓耿的,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耿明進帳篷之前的確是存著欺負唐瑛的心思,趁黑占點小便宜之類,沒想到卻反吃了大虧,指著自己的豬頭臉反問:“我……我欺負人?我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欺負人?”謊話多說兩遍,連自己也信了,況且若非張姑娘帳篷裏藏著野男人,他何至於被打成這樣。

“你咋不問問自己妹子帳篷裏藏的哪裏的野男人?打完人就跑的孬種。”他一口咬定那野男人打完人就跑了,唯獨不肯相信這病弱的姑娘能把他打成這副樣子。

唐瑛拉著張青的袖子哽咽道:“哥哥,這個人汙蔑我的清白,我不活了!你找把刀來,讓妹妹抹了脖子算了!”

她從小跳脫,打架坑人是熟手,唯獨哭的珠淚盈盈,做出小白花模樣,實在挑戰她的演技,能做到聽起來語聲哽咽,已經算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張青不負唐瑛的演技,憤憤道:“我們兄妹倆托庇於莫總鏢頭名下,是聽說總鏢頭仁義豪俠。可是姓耿的口口聲聲汙蔑我妹子的清白,讓她起了輕生的念頭,我做兄長的也不能不顧妹子的死活。總鏢頭大義,我們兄妹倆以後有機會一定回報,恕我們兄妹倆現在就告辭!”

他執意要帶著妹妹離開,難得姜老板起了惻隱之心,連忙道:“營裏正鬧賊,也不安生,你帶著妹子大半夜能去哪?還是留下來吧。”又與莫總鏢頭商議:“既然營裏偷進了賊人,不如先捉賊人,再論別的?”

張青氣不過:“恐怕是賊喊捉賊吧?”

一句話讓半天搞不清楚狀況的姜老板豁然開朗,他們出外行商,最怕遇見山匪流民賊人之流,輕則損失財貨,重則丟了身家性命。大半夜被吵鬧起來,沒想到卻是這麽一樁破事兒,他既同情張姑娘的遭遇,也對姓耿的不齒,便說了句公道話:“莫總鏢頭,耿鏢頭若是對張姑娘有意,大可等到回去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何必大半夜害人清白,攪鬧的大家都不安生。”

莫總鏢頭在女*色上頭雖然無顧忌,可他押鏢還是很靠譜的。況且他也不是什麽人的主意都敢打的,今日張姑娘若是姜老板家中女眷,自然不敢這麽肆無忌憚,恐怕連肖想都不會。

比起女色,他更為注重鏢局的口碑。

但誰讓張家兄妹太過貧窮卑微呢?

白城戰後,最不值錢的就是婦孺孩童,一個頗有些姿色的小娘子在人牙子手裏也就是兩鬥糧食的價格,換了家中嚼裹,可是被人牙子轉手賣去繁華些的城池,進了窯子可就是十好幾倍的賺頭。

那迎來送往的營生可不好幹,若真是跟了他,那還是張姑娘的福氣呢。

他心裏懷著拯救這貧家女的念頭,既美人在懷又能博得她的感激,待到她做了自己的女人,在閨房之內講起兩人相遇的這段往事,豈不更添情誼?故而這次莫總鏢頭做事情還算迂回委婉,還能在姜老板面前維持體面。

他狠踹了耿明一腳:“混帳東西,大半夜亂跑什麽?睡懵頭了吧?不知道在那邊磕破了頭,摔成這副德性,還要混賴給張姑娘。你不要臉,難道不想讓張姑娘做人了?還不趕緊去向張姑娘賠罪?”

耿明毫無防備之下被踹了個踉蹌,回身剛想說:不是總鏢頭你暗示我鉆張姑娘的帳篷嚇唬嚇唬她的嗎?但觸及莫總鏢頭陰鷙的眼神,嚇的一句話不敢說,連忙服了軟。

“張姑娘對不住,我肯定是睡糊塗了,走錯了帳篷。方才也不知道闖進哪個兄弟的帳篷被打了,卻混賴成姑娘的帳篷。都是我豬油蒙了心,對姑娘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這才說了混帳話,姑娘千萬別輕生,都是耿某的錯!”

唐瑛拽著張青的胳膊不撒手,語聲怯怯:“哥哥你別走,我害怕。”

出了這等事情,她一個小姑娘單獨住一個帳篷自然是害怕的。

姜老板瞧瞧膀大腰圓的耿明,再看看那單薄的幾乎要隱身在兄長身後的小姑娘,心道:出門在外,就當積德行善了。

他說:“姑娘若是不嫌棄,我那裏能騰出一個大些的帳篷,倒是容得下你們兄妹倆過夜。”

“多謝姜老爺,我這就帶著妹子過去。”他將唐瑛護在身邊,徑自跟著姜老板去了,路過莫總鏢頭的時候還意有所指:“莫總鏢頭還是管管姓耿的吧!”